這時候的香港本島與九龍半島全部依靠渡輪聯通,兩個主要的渡輪碼頭一個在中環與上環之間的老碼頭,一個在東面的灣仔碼頭,海灣對面的對應碼頭分别是尖東和九龍。
鄭毅搭乘的大渡輪剛剛靠上擴建不久的九龍碼頭,才從老爹那邊調來的專職司機非常穩健地把車開上碼頭的快行道,不緊不慢地駛出碼頭區,轉入寬闊的東廣道,五分鍾後便抵達九龍貨運碼頭上方的華豐公司門前,賴定邦、許世隆、宋家雄早已等候多時了。
鄭毅沒有直接進入華豐公司的辦公樓,而是叫上大家一起到隔壁的建築工地,看一看海運公司辦公大樓和倉庫貨場的工程進度。
占地面積超兩千平米的大型辦公樓已經有個響當當的名字,叫做“遠洋大廈”,盡管鄭毅感覺自家老爺子起的這個名字很俗氣,但身邊的弟兄們卻非常贊賞,每每提起這座擁有三座電梯、加上地下兩層共十一層高的現代化辦公大夏,臉上就會滿是自豪,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令鄭毅郁悶不已。
工程的進度比起鄭毅預料的還要快,工地上塵煙滾滾,一片繁忙,春節期間仍在加班加點的建築工人多達上千人,吊機上下的銅哨聲和工頭們粗魯的叫罵聲不絕于耳。
靠近路旁的辦公大廈已經建到了第二層,寬闊的貨場也已經完成地面平整工序,後面那片水塘和菜地早就沒了影子,貨場入口的地磅建築已經提前完工,裏側七座大小倉庫基本完成地基施工。
這其中,兩座大型倉庫已經開始澆築鋼筋混凝土大梁,看樣子再有兩個月時間就能投入使用。
十幾分鍾後,鄭毅回到華豐公司二樓辦公室,精神抖擻的許世隆殷勤地爲鄭毅泡上杯茶,對鄭毅無比感激的宋家雄看到爲老大泡茶的機會被老許搶走,頗爲懊悔地四處張望,晃眼見到鄭毅接過賴定邦遞上的香煙,立馬從衣袋裏掏出年前鄭毅送給他的美國打火機,麻利爲鄭毅點煙。
鄭毅看了一眼滿臉恭敬的宋家雄,把煙頭湊到火苗上吸上兩口,示意匆匆過來的老許把茶杯放到桌面上,指向對面空着的椅子示意他倆坐下,轉向賴定邦,低聲問道:“小富還沒過來?”
“半小時前來了個電話,說他剛到兵工廠,估計還要過一陣才能趕來。”賴定邦說完,白了老宋一眼,自顧自地點燃香煙。
鄭毅點點頭,望向滿臉笑容的老許和老宋:“組建碼頭工會的提案批準下來了,我打算年初就挂牌,根據總督和民政事務官的指示,由我暫時擔任首任工會主席,按照工會章程四年一換。”
“你們兩個和定邦一樣,都将出任工會理事,其中老許兼任工會副主席,老宋兼任組織委員,定邦兼任秘書長,這幾天老許和老宋你倆多跑跑,讓弟兄們盡快過來填表登記,工會辦公地點就設在一樓,到時候把華豐公司的牌子摘下來,換上工會的招牌即可,這事由定邦來辦。”
許世隆和宋家雄激動不已,當即雙雙站起,輪番向鄭毅表達忠心。
鄭毅哈哈一笑,擺擺手吩咐兩人坐下:“你們倆的名字已經在總督府和警察局備案,從今天起,你們不再是香港政府和警察嚴密監控的對象,而是合法的、有身份的社會團體負責人了。”
“接下來,你們不但有屬于自己的舒适房子,還有兩名随叫随到的律師爲你們服務,爲你們解決這樣那樣的麻煩。”
“所以,從即日起你們不但要管好手下的五百弟兄,更要管好自己,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一言不合就抄家夥了,記住了嗎?”
“記住了!”
感覺自己即将成爲人上人的老許和老宋齊聲回答。
鄭毅再抛出個甜頭:“九龍公園後街那片在建的住宅樓是我鄭氏家族的産業,我已經征得我父親的同意,把其中五棟樓共二百四十套房子拿到手,再有兩個月就能搬進去住了。”
“這五棟樓将由我們九龍碼頭工會即将成立的物業公司統一管理,每套房子都是兩房一廳布局,有廁所、有廚房、有電燈還有自來水,我們将以每月十元的超低價格,租給有家有室的工會弟兄安居。”
“一年之後,我再想辦法拿出兩百套房子,租給其他需要成家立業的工會弟兄,保證你們手下的所有弟兄和最先加入我們工會的弟兄能夠安居樂業……你們回去後,可以把這個消息告訴弟兄們。”
許世隆和宋家雄感激得五體投地,最後被鄭毅接納的宋家雄雙眼潮紅,無法抑制的熱淚奪眶而出,想和許世隆一樣說聲“願意爲鄭毅肝腦塗地”都說不出來。
鄭毅交代完幾個事項,便把兩人打發了,看到一旁的賴定邦還在發愣,笑了笑,低聲問道:“怎麽,你不高興?”
“不不!”
賴定邦将幾乎快燒到手的煙頭扔進煙灰缸裏:“我在想,是不是太過優待他們了,擔心弄出鬥米恩升米仇的破事來。”
鄭毅點點頭:“我也考慮過可能會出現這樣的後果,但反複衡量後還是這麽做了,主要原因并不全是發揚共産主義風格,而是因爲我們等不起,必須搶在所有勢力回過神來之前,迅速壯大自己的力量。”
“其次,拿出五棟住宅樓低價出租我還能承受,現階段香港的房地産發展緩慢,我們老鄭家的步子又走得太快,需要聚集人氣,樹立起仁義的名聲。”
“更何況這五棟樓都是抵擋安居房,每一套房子隻有五十六平米,還比不上你們家裏的客廳寬敞,但對一年四季住在草棚、木屋裏的貧窮階層來說,已經是了不得的享受了。”
“我們以工會的名義去做,獲得的好處絕對是立竿見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