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臣立刻滅掉煙頭,舉起望遠鏡轉向鎮子北面,一眼就看到十幾輛馬車組成的龐大車隊,正緩緩通過白色石壁下方的彎道走向南面的鎮子。
馬車上方全部覆蓋黑色的篷布,車隊前後都有數十名騎兵護衛,約爲兩個連的士兵走在車隊兩側和隊伍後方,士兵肩上斜挎黃色的帆布彈藥袋,背上是清一色的步槍。
所有官兵都穿着灰藍色軍裝,一看就知道這隊人馬不是本地或者附近的民團,而是押運貨物的正規軍。
“乖乖!總共十六輛大馬車,都是一車雙馬牽拉,仍舊走得這麽慢,看樣子車廂上的貨物很重,除了武器彈藥,我想不出還有什麽這麽重。”
陳敏先興奮地嘀咕起來。
蕭瑛也不甘寂寞:“前後四五十個騎兵清一色的雙槍配置,其中幾匹馬上似乎還有馬槍,後面兩匹馬背上馱着的是輕機槍,士兵背着的,好像全是莫辛納甘步槍,腰間還挂着四個手榴彈......”
“打頭幾位騎馬的看樣子是軍官,灰藍色軍大衣,胯下的馬匹也是難得的戰馬,很可能是滇軍啊!”
王虎臣同樣興奮:“沒錯!是滇軍,很可能是楊池生手下的運輸隊......”
“後面六輛馬車的車廂堆得很高,應該是被服或者輕便物資,中間幾輛馬車的貨物剛剛高出車廂,用兩匹馬拉都顯得很費勁,車廂裏裝的應該是武器彈藥......”
“至于前面三輛馬車上裝載的都是規整的木箱,不知道裏面都是些什麽,但可以肯定的是,不會是什麽便宜貨,否則不會出動兩個連和五十幾名騎兵押運。”
“參謀長,****一票吧!”
陳敏先熱切地望向王虎臣。
王虎臣咧嘴一笑:“都送到嘴邊了,怎麽可能讓他跑掉?老天爺照顧咱們啊!哈哈......”
“我推測,這支運輸隊不會在鎮子裏停留多久,用完午餐就會過江,然後趕往南面的甯都城!”
“到了這地方,就等于到了甯都城的滇軍眼皮底下,押運的官兵絕對會放松警惕,做夢都不會想到有人敢打劫他們,更不會想到,咱們這些從天而降的土匪擁有十二挺勃朗甯輕機槍和十幾支花機關槍!”
“蕭瑛,你留下來繼續監視,敏先跟我到南邊看看地形,然後好好合計一下怎麽打!”
“是!”
陳敏先立即收起望遠鏡,跟在王虎臣身後隐入草木覆蓋的山道之中。
……
……
中午十二點十分,甯都縣城以西十二公裏,蓮花山西麓。
山腳下彎彎曲曲的小溪兩旁,教導師兩個主力團的官兵或坐坐卧,非常安靜,有的攤開四肢曬太陽睡覺,有的對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用午飯。
爲了避免暴露目标,在連續兩天一夜的行軍途中,兩千五百多名将士沒有吃到一餐熱的,但是至今沒有一個人病倒,沒有一個人躺下,全軍的士氣還是那麽高昂。
鄭毅抓起一塊冷冰冰的烙餅,邊吃邊查看石闆上的最新手繪地圖,越看越覺得坐落于梅江西岸的甯都城不好打。
如果王虎臣那支百來人的奇兵無法将城中近半守敵調走,鄭毅就必須咬着牙下達強攻的命令,先讓特務連幾個分隊借着夜色掩護爬上城牆,然後兩個主力分别從守備兵力最少的西面和南面發起強攻。
在鄭毅看來,這一仗打得很憋屈,哪怕最後如願擊潰毫無準備的兩千守敵,成功占領甯都城,也會付出極大代價。
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戰鬥一直是鄭毅極力避免的,可事到如今,他不得不狠下心來拼死一戰。
滿頭是汗的李連山再次來到鄭毅面前,一屁股坐在對面的石闆上低聲彙到:“五百弟兄花去一上午時間,五十架六米長的竹梯終于做好了,唉!要是有炸藥多好,‘轟’的一聲把城牆炸開個大口子,一個沖鋒撞進去就差不多了。”
鄭毅把最後小半塊烙餅塞進嘴裏,撿起邊上的毛巾擦擦手:“要是有足夠的炸藥,我就不用炸城牆了,直接砍樹做十幾門沒良心炮,隻需幾輪抛射,城頭上不會再有一個敵人能站起來。”
“你說的那種沒良心炮,真有這麽大的威力嗎?”李連山非常好奇,兩天來,他已經第三次聽到鄭毅提起沒良心炮了。
鄭毅不知道如何解釋:“一時半會兒說不明白,看到時候你就會明白......等着吧,打完這仗我抽個時間,找幾個手藝好的弟兄做兩門沒良心炮,然後試射一次讓大家看看,到時候你就會知道威力如何,爲什麽叫做沒良心炮了。”
通信連長張堯匆匆到來:“參謀長發來急電,遇到意外情況。”
鄭毅接過電文細細閱讀,看完随手遞給靠過來的李連山,轉向張堯低聲吩咐:“鹞子,立刻給參謀長複電,要他狠狠地打,打得越狠越好,哪怕不要那些物資,也要把押運的三百餘敵軍統統消滅!”
“明白!”
張堯迅速将鄭毅的意思寫出來,連同文件夾一起遞給鄭毅簽字。
鄭毅匆匆掃了一眼規範後的電文内容,迅速簽下自己的名字,想了想又在電文後面補充一句:
“如有餘力,可在伏擊之後攻打石上鎮,民憤極大者嚴懲不貸,若有反抗堅決消滅!”
張堯接過文件夾,轉身走上山坡上的草棚,他的無線電小組就設在地勢較高的山坡上。
李連山驚訝地望着鄭毅:“虎臣就那麽百十号人,要消滅三倍于己的敵軍,估計夠嗆啊!”
鄭毅點點頭:“這就要看虎臣的本事了,以他們的裝備分析,如果地形選擇得當,打得堅決,打得夠狠,完全有可能消滅三倍于己的敵人,我對他和陳敏先這些老弟兄有信心,他們這一仗,很可能要把甯都城中的守敵調出一半以上。”
“幾點開打?”李連山問道。
“應該在下午三到四點之間,具體時間我也不知道。”
鄭毅說完,情不自禁望向北方延綿起伏的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