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導師新兵訓練營的一千八百新兵經過三個月的訓練,逐漸顯示出現代軍人的氣質,經過五天的嚴格考核與篩選,其中一千二百名新兵被打亂編成十個步兵連,開始了更爲嚴格的軍事技能訓練與政治學習,其餘六百餘名新兵盡數編入直屬工兵營,投身到根據地建設與周邊防禦工事的修建之中。
爲期三個半月的首期軍官訓練班随之結業。
兩百餘名面貌一新的軍官學員迅速返回各部,爲即将在春節期間舉行的軍事技能大比武緊張準備。
百公廟右側新落成的警衛員大教室裏,師長鄭毅手持一支半新舊漢陽步槍,向入選首期軍事技能特訓班的一百三十五名軍中精銳作講解:
“這支漢陽步槍與新兵訓練營裝備的步槍基本相同,大家對它都非常熟悉,但是大家恐怕不知道,漢陽造步槍除了最落後的老套筒步槍之外,目前全國軍隊普遍使用的改良型漢陽步槍,還需要分成兩種。”
“第一種是1904年式漢陽步槍,這種步槍是老套筒步槍之後的第一個改良産品,使用加厚槍管取代費事又廢料且無法保證射擊精度的老套筒步槍。”
“第二種則是改良标尺和刺刀卡座的1910年式步槍,雖然與前面兩種老式步槍一樣,仍舊使用五發子彈的漏夾,但在制造材料、制造技術和制造精度等方面,比起前面兩種老式步槍大有進步,有效射程也從250米提高到了350——400米。”
鄭毅看了一眼悄悄進入教室後門含笑坐下的毛委員,驚訝過後放下手中的步槍,加重語氣大聲說道:
“同志們,在此我必須提醒大家注意,目前流行全國的漢陽步槍大多是1904年之後制造的改良型步槍,基本出自漢陽兵工廠、中原鞏縣兵工廠、金陵兵工廠、滬海江南制造局、粵省石井兵工廠和津門大沽造船所等老牌大廠。”
“但是,無論是1910年式步槍,還是1904年式步槍,都有個顯著缺點,那就是因爲制造廠家不同,許多零部件不能通用,甚至連刺刀卡座的位置都不相同。”
“我們新兵訓練營使用的兩千支漢陽式步槍普遍存在這個問題,師部軍需參謀和教官們花了不少時間,才通過仔細檢查、分門别類集中使用的方法解決這個問題......所以,必須要引起大家的充分重視。”
“隻有心裏有了底,今後大家在戰場上就不會因爲這樣的問題而犯錯誤!今天的兵器課就到這裏,下課吧。”
“起立——敬禮!”
百餘精銳在教官的口令聲中整齊起立,整齊敬禮,目送鄭毅走出教室後才放下手臂。
鄭毅大步走出教室,走向含笑迎來的毛委員,一面敬禮一面笑着問道:“什麽時候回來的?”
臉色焦黃的毛委員露出輕松的笑容:“昨天下午回到茨坪,今天一早就跑來看你了,哈哈!聽說你們取消了攻打遂川的行動計劃?”
鄭毅拉着毛委員的手走向南面的師部:“天氣實在太惡劣了,半個月來沒有一天是晴天,山道濕滑,非常難走,最要命的是下凍雨,要是走在荒山野嶺上忽然落下一場雨來,不用打仗就能病倒近半人。”
毛委員頻頻點頭:“我猜也是這個原因......這一個多月來,我們駐紮茶陵和酃縣的兩個團也不好過,感冒、發燒、打擺子屢見不鮮,撤回井岡山的這一路上,至少有兩百多名士兵病倒,其中五十幾人病得很嚴重,一路上都是用馬馱着走的。”
鄭毅驚訝地停下腳步:“兩個團都撤回來了?”
毛委員無奈地搖頭苦笑:“湘南各縣的地方武裝發展很快,僅茶陵、酃縣兩地,三個月不到就壯大到近萬人,最後連吃得都沒了,新成立的湘南特委反複商議過後,建議我們第一師駐紮酃縣,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想盡一切辦法克服困難。”
“如此一來,我隻好把部隊撤回酃縣,無奈小小的酃縣也無法保住基本的糧食供給,無可奈何之下,隻能留下兩個營随時策應湘南地區的年關暴動,剩下一個團新兵和兩百餘名傷病員全部撤回茨坪。”
鄭毅聽了擔憂不已:“湘南特委的做法是否有欠妥當?李品仙的第八軍三個主力師已經撤回長沙,劉興和何健的第三十五、第三十六兩個軍撤回了嶽陽,葉琪的兩個新編師也撤回到平江和通縣,以上各軍總兵力高達七萬餘人,随時都能抽調三五個師開赴湘南啊!”
毛委員拉上鄭毅的手繼續往前走:“走吧,外面太冷,回到屋裏再說吧。”
兩人來到鄭毅的辦公室,坐在炭火旁手捧熱茶低聲交談,從湘南的形勢,談到贛省的敵軍調動,從廣州起義失敗之後的粵桂軍閥沖突,談到新年元旦高調複出的蔣校長和全國形勢,直到政委李昭和副師長韓守仁進來說午飯時間快過了,兩人才意猶未盡地前往師部大食堂就餐,用餐完畢再次回到辦公室繼續讨論。
鄭毅把半個月來從香港發來的厚厚一沓情報遞給毛委員,然後坐在一旁默默吸煙。
毛委員花去一個小時,終于把情報看完,接過鄭毅遞上的香煙,含笑問道:“香港情報站建立起來了?”
鄭毅點了點頭:“香港、武漢、滬海三個情報站都建立起來了,其他幾個小組的情報人員也已經順利潛入南昌、吉安和贛州,分别以開設醫館、開設商鋪、進入學校任教等方式潛伏下來,其中四人是帶着老婆孩子一起去的。”
“南昌站的一位情報人員通過賄賂,順利進入贛省民政廳,吉安站的另一位情報員剛到吉安城沒幾天,正好遇到吉安保安團征兵,于是混進去當上了團部文書。”
“目前除了武漢、滬海和香港三個情報站之外,其他情報站尚未來得及送去無線電台,爲慎重起見,至少半年之内不會啓動他們。如果需要,我們這邊随時可以把這些情報人員的組織關系和聯絡方式上交前委。”
毛委員非常高興:“幹得漂亮!比我預想的還要好上十倍,上交前委的事情先别着急,你現在交過來前委也沒有人手,更沒有這方面的人才,回頭我召集前委會議,談論過後再說吧。”
鄭毅點點頭,繼續低聲通報:“周主任和諸多廣州起義前委委員奉中央之命,已于上月下旬離開香港返回滬海,領導長江下遊地區和華北地區的城市暴\動。”
“周主任離開香港之前給我來了份電報,讓我做好準備,一旦中央需要我到滬海述職,我就得服從命令脫離軍隊趕赴滬海。”
毛委員愣住了,沉思片刻說出心中擔憂:“你這個最能打仗的大将已經進入中央\委員們的視野了,特别是秋白同志,他對你非常欣賞和信任,秋收起義和南昌起義失敗的責任已經落實,估計闆子打不到你屁股上。”
“但是,你要好好想想,你帶領的教導師這支骁勇善戰的軍隊該何去何從?是讓你們配合即将發動的湘南暴動,還是要你們去開辟新的戰場?這些問題你必須要有所考慮,否則恐怕來不及。”
鄭毅歎了口氣:“這些問題我反複考慮過,也把困難向周主任作了彙報,目前教導師将士還在休整,數百傷員尚未痊愈,一千八百新兵剛進入第二階段的軍事技能訓練,至少三個月後才能動用,加上去年購買的大批物資已經運到武漢,必須盡快運回來,否則就會夜長夢多。”
“在這樣的情況下,哪怕我趕去滬海彙報,教導師這邊也無法發起軍事行動。”
毛委員微微點頭,問出一個令鄭毅非常頭疼的問題:“你有你的考慮,中央有中央的考慮,一旦中央讓你率領教導師攻打吉安或者周邊縣城,你難道不去執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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