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近鄉情怯,我此刻也是這樣的心情,越靠近就越不知所措。
白秋出門的時候拎了個小鏟子,此刻他也拿在手裏,就像小孩子在玩沙那種塑料的小白鏟,拿在他手裏顯得特别的不協調,雖然不是時候,但我還是莫名地笑了。這把小鏟子,就是我要去沙灘邊玩沙的時候買的,還有小卡車小水桶什麽的一整套,你看,我連這種事都記得……證明我記性根本就不壞!
到了老梧桐那兒,一切還是原來的樣子,護欄也早就拆了,也許是現在的學生已經不流行刻字了。
白秋提着鏟子繞着梧桐樹看了一圈,然後找準了一個位置就開始挖。
“你連地方都記得這麽清楚?”這個梧桐樹挺粗的,屬于“樹下”的面積也不小,我看好像周圍也沒做什麽标記,怎麽白秋就能馬上确定一個地方。
“那不還是你定的嗎?從正對着操場的方向順時針繞着樹走七步,離樹三步遠的地方。”
這确實很像我的風格,七字是我的幸運數字,我也很愛用。
“你還說,三七根煮雞很好吃,所以隻要記得你喜歡吃什麽,就能想起到底要走幾步。”
啊?原來是因爲三七根煮雞?的确……我也很喜歡吃三七根煮雞……
我看着白秋吭哧吭哧的挖半天也隻是鏟起了層皮,結果咔一聲,小鏟子折了,想也是這種小東西本來就不适合刨地。
“我們以前是怎麽埋的?”我問。
“用手。”
原來是這麽粗狂原始的方法,也非常像我的作風。用手挖的坑能埋多深,根本用不到鏟子嘛,我蹲下來在白秋鏟過的地方徒手刨起來。
白秋看了兩秒也跟着我開始用手刨。
一瞬間很熟悉的感覺,一閃而過,就好像在夢裏面夢到一個場景,醒來後忘記了,多年以後忽然經過某個地方,又隐隐冒出來的那種感覺。非常飄忽,捉摸不定。
“找到了!”白秋刨出了一個沾滿泥巴的透明玻璃瓶。
瓶子是一個很常見的木塞口瓶,在精品店裏随便就可以買到的那種,裏面有兩個小紙卷,一個粉紅色,一個藍色,外面還用絲線系了起來。
我平息靜氣,等着白秋打開它。
瓶口的木塞已經腐爛,輕輕一拍就掉了出來,跟着掉出來的,還有那兩卷紙條。
“你還記得你當時許的願望嗎?”白秋撿起粉紅色那卷紙條問我。
當時的願望……總該不會是高考成功吧,既然是和白秋一起來埋瓶子,應該和白秋有關才對。
我猜測着那時候的心情,又是五年之約,算算時間和年齡上都差不多,應該就是這個了:“是想要和你結婚吧。”我邊說邊看着白秋的表情,看他會有什麽反應,以便驗證我猜對還是猜錯了。
“其實我也不知道。”白秋說“因爲當時你不許我看你寫的,你也不看我寫的。”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白秋也不知道正确答案,我忙問:“那喬微微怎麽說?她說裏面寫了什麽?”
看來這就是最關鍵的時刻了,是她說對了,還是我說對了,這将會左右白秋對我的判斷。
白秋搖頭:“她什麽都沒說,她隻說等到以後我打開瓶子就知道了。”
這麽說來,也許喬微微也并不知道内容寫了什麽,還真是狡猾,模棱兩可的說法,怎麽都不會錯。我剛剛也是笨,早知道我也這麽說。
“你看我的,我看你的,我們一起打開吧。”白秋把藍色紙卷遞給我。
我接過來,和白秋互看了一眼,就開始慢慢解掉絲帶,手不自然地有點抖,藍色的紙卷被展開,上面是白秋狗爬一樣的字體,上面寫着:娶安然。
原來這就是白秋的願望,我放下一半心,至少我猜對了白秋的心願,我自己的應該也八九不離十了吧。
“我寫了什麽?”我帶有一絲期待詢問白秋。
白秋這才從紙條上挪開目光,他看着我,搖搖頭。
我不太理解這個動作的含義,難不成我寫的是要和白秋分手?我直接從白秋手中奪過紙條自己看。
非常意外的是,上面空空一片,沒有半個字。
“這是怎麽回事?”我問。
“我怎麽知道呢?”白秋反問我“當時是你興沖沖地要來埋許願瓶,結果你卻沒有許願?”
“會不會是我搞錯了,寫了心願的紙條忘記放進去,隻放了張空的。”不排除這種可能性,我就是這麽個粗心大意的人。
“不會,當時我們一起在這兒樹下寫了才裝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