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趕上了去往市裏的最後一班車,在山路上颠簸了三個半小時後,車子終于走上平坦柏油路,這意味着距離城市越來越近了。
而這一路上,葉希甯暈車暈的死去活來吐了不下十次,還要我一個腦袋裹着紗布的人照顧他,真是心累。終于他靠着窗戶睡着了,我總算也能休息會兒。
可一閉上眼睛,看到的就滿是喬微微的臉,她推我下山崖時那張面無表情的臉,讓人不寒而栗,于是我隻能幹瞪着眼看着前面的椅背,細細回想這一切的經過。
都說作案需要動機,但我完全想不到微微的動機何在。要說是早有預謀,那這次旅行完全是計劃之外,要說是臨時起意,那我們這幾天也沒有發生争執。
更何況,是什麽樣的理由會讓她去謀害一個人,謀害我!這麽多年來,别說吵架,我們幾乎連意見不合的時候都沒有過,隻要我說的她一定會同意,隻要她想做的我一定會贊成。我甚至想不出在此之前,我們産生了什麽間隙發生了什麽問題。
要說是她嫉妒我?完全無稽之談,别人不知道難道她還不知道嗎,我的生活到底是什麽模樣。
想到這裏,我恨不能立馬飛到她面前,把一切問個清楚。
對了,我還不知道她在哪兒呢。葉希甯說是白秋把她帶走的,那隻要聯系上白秋就清楚了。
我又下意識地掏了自己的衣兜想拿電話,結果自然是掏空,看來就算臉和身體都變了本能習慣還是很難改變的,這也讓我更加肯定我就是我自己。
我順手掏了葉希甯的衣兜,沒有?莫非在另一邊?可是他現在側着身子背對着我,要掏另一邊有點不太妥當呀。
哎,都什麽時候了,大女子不拘小節!我挨過去伸手摸索,果然在左邊的衣兜裏,他壓得挺緊,我費了一番力氣才把電話扣出來。
結果總是令人失望的,這是一個碎了屏的電話,一個壞的電話!我這才想起,在醫院的時候,是我把它摔碎的。
我嘗試着看看還能不能開機,旁邊忽然飄過來一句話:“報應啊。”
我一轉頭,發現葉希甯雙眼睜得跟貓頭鷹一樣盯着我。
“你什麽時候醒的?!”
“我就沒睡着過。”
“那你幹嘛裝……”
“并沒有!”葉希甯打斷我“是你自己認爲我睡着了,這又不是什麽酒店海景房的大床,這是在公路上不斷颠簸的一張小破座椅,怎麽可能睡的着?”
“那你不早說……”想到剛剛自己的行爲,我有點惱羞成怒。
“等等”他再一次打斷我“究竟是誰該先說一聲?比如‘你好我要借你的電話用一下’。”
“我不是以爲你睡着了嗎。”
“好吧,這就是你亂摸我的借口?”
“誰亂摸了?!”我一不小心提高了音調,惹得周圍人紛紛看向這邊。
本來我一頭紗布就很惹眼了,現在這麽一喊,衆人更是肆無忌憚地盯着我看。我隻好順着座椅往下縮了縮,壓低聲音說:“你别亂說話。”
“我隻是在闡述事實。”他倒是一點都不介意周圍人的目光。
“你是在找茬。”
“我是在闡述事實!”他重申。
“好好好,我錯了,還你行了吧。”我把那個碎了屏的手機丢回他身上。
他一個沒接穩,又摔到地上去了。
我心中也跟着一緊,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又要惹毛他了。
他忙去撿電話,可車好死不死在這時候颠了一下,那電話便刷地滑座椅底下去了。
他彎着腰弓着背以各種扭曲的姿勢在這狹窄的空間裏好一番折騰,才把手機從座椅下給摸出來,但是,這一次後蓋連着電池闆都不見了!
我自知理虧,向他認錯:“對不起……”
“不怪你,這次是我的報應。”
“啊?”
“是我找茬在先。”
他這一承認,我反倒不習慣了,都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
他伸手從衣服内兜掏出了一個諾基亞,遞給我:“你不是要打電話嗎?”
“這是什麽?!”
“手機啊。”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你怎麽還有一個?”
“在車站的時候跟一個小偷買的,200塊,這個錢也算是你砸壞我電話的衍生費用,你也要賠我的。”
“你怎麽可以跟小偷買電話?!”我萬分驚訝。
“打不打?不打算了。”
我一把抓過:“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