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三歲,你不配這麽幸福!”熟悉的聲音穿耳而過,不同于以往的歇斯底裏,她平靜得吓人,要不是聲音我還認得,此時此刻根本沒辦法相信站在我面前的人會是王悅。
王悅說完這句,手腕就微微往後一縮,我知道王悅手腕的退縮,絕不是她準備放過我。相反,這隻是一個借力的過程,下一秒她手裏那把水果刀一定會猛烈刺穿我的肚皮。
我護犢心切,反應靈敏地往後退了好幾步,直到撞進陳浩東的懷抱裏。同時傳來的還有陳浩東的罵聲:“小心點。媽的,狗腦子。”
王悅向我沖來,沈寰九深穩不驚地握住她手腕,他手起掌落,一個巴掌就把王悅拍到地上,啪一聲,那響動大得駭人。
沈寰九不打女人,但這一回他出手異常的快。
王悅手裏的水果刀掉出掌心,沈寰九的腳尖輕輕一踢,那玩意兒就跟高速運轉的陀螺似的旋到角落。
“沈寰九,原來你也不過如此啊,打女人的男人不都是孬種嗎?”王悅趴在地上捂着臉,聲音冷得像冰。
沈寰九輕眯着眸子,聲音很寡淡:“哦。”
看得出來王悅對于沈寰九這樣的回答有一絲震驚。
我早早就離開了陳浩東的懷抱,盯着半張臉都塌陷的王悅,我皺着眉頭說:“你來幹什麽?憑什麽說我不配幸福?”
王悅看我一眼,然後直勾勾地盯着陳浩東。她沒有從地上爬起來的意思,大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架勢。
她眼睛一閉,擠出眼淚來,異常心寒地對我說:“你就是不配,就不配。”
語聲最後,輕得就像氣流。
王悅把這會已經見不得人的醜面孔慢慢用雙手埋起來,指尖的地方正好抵着她的額頭,關節處的上下指節折出一個直角,仿佛用着很大的力氣,要用這一根又一根的手指頭把自個兒的腦袋瓜子鑿出大窟窿來。
她蔫蔫地說:“扶三歲,你心裏準覺得我惡毒,你自己呢?又好得到哪裏去?讓時赴睡我這注意是你提的吧?别告訴我不是。”
突然間,我啞口無言。
她說的很對,是我。
因爲隐藏在心底的恨意一點一點的聚沙成塔,我希望王悅過得不好,不對,是希望她過得糟糕。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原因拼湊起來,我對時赴提出那種建議,那種十六歲的我就算苦思冥想也想不到的建議。
這大概就是時間給我的後遺症。
越來越覺得每個人心裏都住着天使和惡魔,天使打敗惡魔,那給人的感覺就是善良的。惡魔打敗天使,那給人的感覺就是邪惡的。
大概是當時的我心有猛虎,細嗅薔薇。
我捧着肚子,向前很小的走了半步。
“所以呢?他睡你了?”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我對王悅竟連一句溫情的話都說不出來,出口就是直接了當,哪怕時赴和她到底發生了多少事,我現在其實并不太關心。
王悅埋着頭,岑冷地笑:“我和時赴那王八蛋争吵的時候,正面摔在了地上,很重。我的臉現在全塌了,他不要我了,所以愛情什麽都是假的。别妄想成了我這樣,看上去愛得我要死的人還會把我當成寶貝。現在你滿意了沒?”
可能因爲這句話帶來的激動,王悅猝不及防地爬起來,眼神中那種憎恨像把火一樣熊熊燃燒。
陳浩東把我護在身後,沒有說話。
而王悅根本沒走倆步,再度吃了沈寰九一個力量很重的巴掌,視覺上,她的臉好像更歪了。
高大矗立着的沈寰九淡淡地說:“我沒有打女人的習慣,但要是誰想欺負我老婆,我做個混蛋無所謂。聽懂了嗎?”
王悅的眼淚不停地往下墜,她看看沈寰九,看看我,最後直勾勾地用目光鎖住了陳浩東。
她說:“陳浩東,要是時間能回頭,我絕對不會在你這種人渣身上再浪費一秒鍾。我對不起我自己,陳浩東,這麽多年我對不起的不是扶三歲,也不是别的誰,是我自己啊,是我自己!是我……自己……”
王悅悲傷到整個人都在隐隐發顫。
那種絕望到像是摔進地獄的感覺,進入我們每個人的眼睛裏。
我無聲地沉默着。
他們也都沉默着。
除了哭聲和夜晚的風聲,再沒有别的聲音。
要是時間能回頭?
這大概是最沒用的一句話。
每個人的人生都不可能回頭。
正在這時陳浩東上前了一步,彎腰把地上的王悅慢慢扶起來,耐着性子說了句:“誰都不是誰的誰,這會兒瞧見你是挺慘的,但就因爲我不是你的誰,根本就沒必要給你的慘買單。就像扶三歲那鄉巴佬一樣,她心裏沒我,我不是他心裏的誰,他也不用爲我的傻買單。沒結果,以後就好好過吧,路還長得很。”
王悅盯了陳浩東好一會,然後她冷笑,讪笑,慘笑,苦笑,各種感覺都來了那麽一遍,然後跌跌撞撞地轉身,再像幽靈一樣的走遠,被夜色完全吞沒。
陳浩東雙手叉腰,長長地歎口氣,一眼剜向我說:“吓到沒?蠢貨。”
沈寰九無聲無息地攬着我的腰,稍顯炸毛地說:“蠢貨也是你罵的?”
陳浩東嘴裏切了一聲,整個人都透出傲慢,他坦然又潇灑地指了指自己的鼻頭:“原配,原配懂嗎?你頂多就一個二手貨。靠啊。”
沈寰九擡手就指向他鼻子:“小子,再敢提這個,你怕是又要嘗試一下蛋碎的滋味兒。”
“呵。”一聲從鼻腔裏鑽出來的氣流滑入我耳邊。
沒人知道,和以前相似的言語交鋒,感覺卻早就截然不同了。
我有點想笑,沒想沈寰九突然把嘴唇湊到我耳邊,很性感地問了句:“那個什麽……吓到了嗎?蠢貨。”
我嘴角抽抽倆下,十分無語。
“我挺想打你的。”我看着沈寰九說。
“哦。你想打哪?”沈寰九的聲音噙着明顯的笑。
不知道是不是和陳浩東相處久了的關系,這會沈寰九臉上的表情挺像個流氓的。
沒等我再說什麽,沈寰九光明正大地拿起我的手腕就往自個兒臉上擱,聲音沙啞性感地問:“打臉?”
我有一些冰涼的手立刻染上了沈寰九的溫度,他一瞬不瞬盯着我,然後把我的手慢慢移動他胸口:“打這裏?”
大概一個月前我們就開始時不時分房睡了,一來是沈寰九太久沒開葷睡我身邊老誰不踏實,二來他說自己擔心睡相不好,睡着了會習慣性的弓起腿壓到我身上,萬一壓到肚子對孩子不好。
以至于這會就這麽被他勾引的我,渾身都一陣陣冒雞皮疙瘩。
“不打這?難道是……”沈寰九像是在故意整我,又把我的手貼在他的腹部,我就是隔着衣料子都能體會那種傲人的緊實感。
“艹啊,你他媽故意的。”陳浩東暴躁發聲。
沈寰九真是個十足的壞家夥,不理會陳浩東的話就算了,那種迫不及待張揚自己是最後赢家的喜悅根本不容任何人破壞。
他把手掌放在我頭頂,腰身輕輕一彎,兩片薄薄的嘴唇就像蜻蜓點水式的在我天靈蓋上落下一吻。
多麽浪漫的畫面,但最終以一句:“三歲,你昨天是不是沒洗頭?”轟然崩裂。
“是嗎?我也聞聞看。”陳浩東突然走近。
沈寰九一把就将人推遠:“媽的,你小子不挨打是不是皮癢。”
陳浩東雙手插褲兜裏,身子輕輕晃動,臉上挂着沒臉沒皮地笑,卻說出異常沉穩的一句話:“王八蛋啊,你倆好好過,這一路不容易。”
我的眼神在沈寰九和陳浩東臉上反複轉換,兩個身高相當了男人當了這麽多年的對手,這會卻似乎有那麽點惺惺相惜。
一場最後的目光較量,在也潛移默化中變得柔和。
這是一種明事故通常理的成熟。
年紀三字開頭的沈寰九,經曆人生起伏卻和我同齡的陳浩東,他們都變得達觀了。
“死備胎,你也是。别老是那麽叼,以後好姑娘都被你吓跑了。”沈寰九一拳輕輕打在了陳浩東的胸口。
幾個月後,沈寰九從看守所出來早就好一段時間,銀行卡,公司的執照等等在我們回國後都相繼解凍。
我生産那天氣溫異常地高,早早住進醫院待産的我悶得發慌。
考慮到之前流産的事,沈寰九爲我生産特地請來了這方面的專家,專門爲我生産服務,可我的精神狀态卻越來越不好,臨近預産期,我常常做夢哭醒。
然後迎接我的必然是沈寰九寵溺又溫柔的關心。有時候是一條手臂的擁抱,有時候是一個輕柔的吻。
他總問我夢見了什麽。
我不忍心告訴他,我夢見的不是生産不順利血崩,就是上一個孩子的畫面。
今晚,我的情緒也并沒有真正的好起來。
我完全不怕生孩子帶來的疼痛,怕得都是些觸黴頭的事。
醫生說我太緊張了,曆來産檢的指标都不錯,宮腔也早就恢複到正常的厚度了。醫生一遍遍告訴我,會順利的。可我還是擔心得要命。
窗外的暴雨似乎讓我更煩躁了。
沈寰九把洗幹淨的櫻桃全都放在一個玻璃碗裏頭,他坐在病床邊,一手拿着碗,一手攆起顆櫻桃湊我嘴邊,以命令式的口吻說道:“張嘴。”
我皺着眉頭看着他,苦哈哈地說:“預産期還有五天,沈寰九,我沒胃口。”
他凝視着我,他右手一抛,把撚在手裏的櫻桃抛棄,丢給自己嘴裏,嚼了兩下就用嘴巴撬開了我的,一點點把果汁往我唇舌裏送。
我愣住。
事後他卻含笑問我:“是不是剩下的也都要我這麽喂你?”說話間,他伸手從床頭櫃上随意抽出幾張紙擦拭溢出來的櫻桃汁。
我悄悄白他一眼:“沈寰九,你這是借理由在耍流氓,别以爲我不知道。”
他不以爲然,毫不遮掩地說:“生産完還得等一個月才能和你做。媽的。”
在我面前,沈寰九越來越不會去遮掩他心裏的想法和身體的躁動。
我見他這副模樣,心情莫名有陰轉晴,捂着嘴笑起來。
笑着笑着,圓鼓鼓的肚子上頂出一個小包,毫無軌迹滑動着。
“大叔,他動了,又動了!”我交換着。
“是嗎?”沈寰九唰一下掀開我的病服,圓圓的肚子和肚臍下幾寸延伸的黑色線條瞬間裸露在空氣之外。
沈寰九看見了那個不安分滑動的小包,他很興奮地用手追逐着他,可肚皮裏的家夥着實是個調皮鬼,沈寰九的手總是沒辦法和他有十分正面的觸碰。沈寰九的手指滑哪,那地方的小包就消失了,又出現在别的地方。
“媽的,我是你爹。”幾次下來,沈寰九就來了點小性子,嘴上低咒了句:“老實點。”
孩子就跟聽懂了沈寰九的話一樣忽然輕輕鼓在他手指的地方,沈寰九洋洋得意:“就是這樣。”
我看着颔首低笑的沈寰九在用手指溜孩子,一種别樣的幸福感從心裏滋生出來。
我和沈寰九的愛情就像一場絕版電影,而陳浩東對我的執着則是這場電影中最刺心的潤色。
不多久,我将多一個神聖的身份,一個孩子的母親。我和沈寰九從那時候開始就将承受日漸蒼老的代價。
因爲孩子會長大,作爲父母的我們就會老去。
沈寰九說:“我們都沒有童年,沒有太多家庭的溫暖,咱們的孩子一定要把我們失去的快樂都加倍補回來。”
我看着他,沒有說話。
突然間,愛和恨,對和錯都不再重要。
我們都希望在接下來的日子裏能過好這一生。
不爲别人,隻爲自己。
沈寰九也好,孩子也好,都是因爲自己想要,所以才變得異常重要。他,也是一樣的。
預感期的前兩天,胎動突然異常。醫生說,可以剖腹了。
就這麽猝不及防的,醫生給我檢查完我就被推進了産房,手術室門口,我害怕地拉住沈寰九的手,怎麽都不肯松開。
“能進手術室嗎?”沈寰九颔首,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濃黑的眉毛根本就解不開。
帶着藍色口罩的醫生搖頭:“順産可以,手術不能。哦,這會手術室裏還有别的人在做宮頸手術,你們别在門口拉扯。”
聽見這句話,我緊張地更加用力捏住沈寰九的手問:“孩子一定會健康的吧?”
他哭笑不得地說:“我以爲你會更擔心疼痛。謝謝你,給我生孩子。别擔心,我在外面等你,你出來之後肯定第一個就見到我。”
我一點辦法都沒有,慢慢松開沈寰九的手,手術室的大門關上的一瞬間,我的冷汗很快下來。看着各種器具開始準備,我不自覺地發起抖來。
“别緊張,手術過程中不會感覺到太大的疼痛。對了,一會孩子拉出來的時候可能會有點難受,那時候稍微忍一忍就行。”醫生一邊準備,一邊安慰我。
我知道這個醫生在婦科是權威,很多高危孕婦都在他手下順利生産,我不擔心他的技術,腦袋中一遍遍開始想着孩子真的會健康嗎?像誰之類的問題,但随着麻藥打入我的脊椎骨,這些想法通通都沒有,反而異常的平靜。
我躺在手術台上,看着陰森冰涼的天花闆,耳邊聽着見到咔嚓咔嚓的機械聲,開始幻想孩子出來後會發生的事。
就這麽想着,盼着,孩子出生了。
醫生對孩子口中穢物做了一番處理後,提着孩子的腳在我面前晃動:“男的女的,看清楚。”
小小的挂件垂在孩子的褲裆處,漲紅的小臉五官都是倒挂着的。
哭聲洪亮,看上去特别有勁。
我哭了,眼淚怎麽都止不住,激動地連話都說不清楚:“是男,男的。”
我被推出手術室的時候,一下就看見了腦袋望成絲瓜長的沈寰九,醫生已經給孩子穿好了醫院專屬的衣裳,孩子被遞到沈寰九手裏,他連抱都不太會抱,生硬扭捏的姿勢看上去别提多滑稽了。
醫生說:“沈總,恭喜你,母子平安。”
沈寰九點頭,舔了圈自己幹涸的嘴唇,颔首對我說:“小姑娘,你真棒。”
喜悅的後遺症竟然就是一系列各式各樣的疼痛。
我回到病房的頭一天晚上,術後的疼痛讓我有些難忍,爲了恢複快點,醫生建議我不要挂止痛包,所以那一夜,疼痛和快樂一次次交替折磨着我。
沈寰九特别自責地對我說:“懷沈初的時候我還會有期待,要是可以我們再生個孩子,現在我打消這種念頭了,一次就夠你受的了。”
我除了傻笑,再沒有别的話。
生産的第二天,陳浩東來了産房,他捧着一束鮮紅欲滴的玫瑰花慢慢靠近我。
臨近病床的時候他先看了我,然後目光轉向我旁邊的小床。
沈初睡得安穩,陳浩東伸出手指偏要在他臉上按壓幾下,嘴裏還痞态地罵了句:“這小東西怎麽長得這麽醜?要是遺傳老子的基因肯定不會皺得像隻老鼠。靠,真夠醜。”
我沒什麽力氣,躺在床上也懶得和他争辯什麽,而且我更清楚沈寰九會替我反駁。
視線中,沈寰九果然很快掃開陳浩東的手,震怒地罵了句:“你懂個屁,醫生說了,那是泡在羊水裏的關系,很快就會漂亮起來。”頓下話,沈寰九似乎找到了調侃的切入點,揚眉說了句:“倒是你,那裏是不是有毛病啊?該不是幾年前被我踢壞了?”
對付陳浩東最好的辦法可能就是挑戰他的尊嚴了。
沈寰九平靜似水的話一下惹得陳浩東炸毛,他狠狠瞪了沈寰九一眼:“你他媽才有毛病,老子好得很。”
“檢查過了?”沈寰九笑意更濃,偏要火上澆油。
陳浩東微垂了下腦袋,沉悶地咳嗽了幾聲說:“咳咳,知道扶三歲懷孕後沒幾天老子就查過了,哪裏都挺好的。我和她隻是沒緣分。”
越過沈寰九,陳浩東走到我床頭,他抿了下嘴唇對我說:“知道你沒事就行,現在孩子也生了,你就準備當你的老太婆去。”
陳浩東的劉海挂在我額頭上,一根一根都刺眼得很,他桀骜得很,滿臉都是那種,誰還稀罕你的表情。
這就是我記憶中的陳浩東,不僅帥氣逼人還沖動熱血,他是個四肢當成腦子使的青年,他也是一個騰空跳奔赴向我,最後卻和王悅沈硯這些人一樣把‘腦袋’塗在石頭上的人。
他伴随了我整一個青春期,跨度從十幾歲到我二十幾歲,甚至是現在,我成了沈初的媽媽。
我恨他,謝他,把很多複雜的情緒都用在了他身上,獨獨不愛他。
插了針管的手被我無力地揚起,我在他手臂上很輕很輕地拍打了幾下,愣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陳浩東見我不說話,最後的最後也沒有爲難我。
他嘴角的笑意蕩得更高,低頭看了眼我胸口的位置,一下找死地問:“扶三歲,你他媽是不是沒穿胸罩,胸翹那麽高。好像大了。”
這顯然是句找打的話。
但沈寰九沒有再和他鬥嘴,隻是伸出手把我的被子拉到脖子的地方。
他認真且嚴肅地問:“想好以後幹什麽了嗎?”
陳浩東搖頭。
“一點想幹的事都沒有?你現在這樣,沒房沒車,卡裏的錢也拿不出來,哪個姑娘肯跟你?要不然就去蹲幾年算了,出來了還是一條好漢。”沈寰九說。
陳浩東擺手:“要老子去蹲圈子,你還不如殺了我直接點。”
“那你以後到底要怎麽過?”沈寰九繼續問着。
其實,沈寰九随便給陳浩東幾個錢他就能過得很好,但是這個想法都被我們扼殺了,陳浩東絕對不會要我們的錢,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再随便接受誰的幫助,這些年一次次,一樁樁,他早就怕了,也厭惡了。
陳浩東思索了片刻,冷笑:“老子該怎麽過怎麽過。”
那時的我們都以爲陳浩東會過得有點辛苦,可能一輩子就這樣了。運氣好,就在這個殘酷的社會上混混,運氣不好,可能哪天就被逮進監獄,爲他非法開設賭場的罪行買單。
沈寰九問他:“該怎樣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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