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促地呼吸着,眼淚在眼圈裏直打轉:“你說不會攔我?沈寰九,以爲全世界就你一個人會狠心嗎?我也會!”
沈寰九的眼神就像鷹一樣,他的呼吸一定很重,因爲我清楚地看見他脖子上的青筋突兀的梗在表皮,耳朵也很紅。
我轉身往門的方向走,剛開始的幾步很快,可後來卻越走越慢,走到門外要走闊道的時候,我不争氣地往裏面瞄了一眼。
沈寰九還真沒追出來,眼神卻死死地望着我。
我的每一步都越來越慢,剛走一半的樓梯人就後悔了。
女人嘛,有時候嘴上說走,說分手,其實不過想要對方的一句挽留,一個擁抱。
爲什麽男人不懂呢?
我曾在雜志上看過很多小故事,情侶因爲芝麻綠豆的小事怄氣,一方提分手,一方忍着不挽留,誰也不找誰,到最後兩個人就真這麽散了。
走到最後幾步台階的時候,我拼命問自己:扶三歲,你明知道沈寰九那性子,爲什麽非要提他最介意的事,今天出了這個門,真就是你想要的嗎?從情窦初開似懂非懂到深深迷戀上這個男人,你抱着一往無前的勇氣終于成爲沈太太了,離開這你舍得嗎?心就不會疼嗎?
正在我思索的時候雙腳已經邁完了所有的樓梯。
“丫頭,今天想吃什麽啊?冰箱裏有豬腳,吃嗎?”姚叔冷不丁冒出來的一句話簡直跟刀子在我心上割裂一樣。
我很不争氣地說:“爸,我随便吃什麽都行。”
姚叔說:“成。咱家兒媳婦就是好養活,寰九福氣真好。你也知道他從小生活的家庭環境就很複雜,性子别扭的很。旁人看着他從小就生活好,有個好爹,可實際上啊,這孩子比一般的窮孩子心裏還要苦。現在好了,他有了你,你肚裏還裝一個,總算是個有個健全的家庭了。”
姚叔這麽一說,我心裏就更不好受了,兩隻腳連邁到門口的力氣都一瞬間消失了似的。
這時候姚叔又說:“别站久了,去沙發上坐坐,看看電視啊。走,走,上那坐去。”
姚叔輕捏着我的胳膊把我拉到沙發上坐下然後就自顧自忙自己的,沒多久我聽見身後有腳步聲,偌大的落地窗上反射出沈寰九高大的影子,我立刻緊張得和什麽似的。
可轉念一想,他過了那麽久才下來,壓根就不是追我的意思啊。想到這個我就覺得面上挺挂不住的,一着急,我掏出電話就撥給了陳浩東,開口就是句:“還沒到嗎?”
電話那頭的陳浩東很顯然懵了幾秒鍾,除了呼吸聲什麽都沒有。過後,陳浩東在那頭吼:“你他媽打錯電話了吧?老子剛睡着好嗎?你一個電話就他媽崩醒了。有病啊你!”
我從落地窗的剪影判斷出沈寰九正站在我身後不足一米的位置,我心裏突突跳得更快,忙又酸溜溜地說道:“不是和你說了快點來接我嗎?我在沈寰九别墅門口等你,我一個孕婦,人家不心疼,幸好還有你心疼我。”
我注意到玻璃窗上的那道影子突然停止了上前,甚至連走路的方向都改變了,沒多久我就看見他走到了院子裏。
陳浩東在電話那頭語氣變得認真起來:“扶三歲,你和他吵架了是不是?”
我鼻子又一次酸溜溜,撅着嘴巴小聲說:“你快接我就對了。”
“行,我這就起,尿個尿就過來,五分鍾,你要是等得太無聊就去你家院子裏把花都摘了,摘完我肯定就到。警告你,别他媽耍我。”啪的一聲,電話立馬挂了,留給我一連串急速的嘟嘟聲。
陳浩東叫我去院子裏摘花,這明顯是個爛到家的點子。院裏的那些花姚叔天天都澆水,冷了就搬進家裏,有太陽就再搬出去曬,就這麽搬進搬去的,姚叔都處出感情了。要放在平時,我就是連一小片葉子都不會去動它。
可是就因爲沈寰九在院子裏,我鬼使神差站起來就往院子裏走。
我和沈寰九倆眼很快就撞上了。
情急之下,我做了個折花兒的人。
但隻摘了一朵就不忍心再摘了。
看得出來沈寰九這會兒好像比我還生氣,仔細回想我對他說的那句,簡直是該死到家。沈寰九這輩子就不希望的就是有一天陳浩東會和他放在一條線上做比較。
而我,一時沖動下竟然說陳浩東比他強,這會他心裏有多少氣,我明明能體會的。
抿了下嘴唇,我有點想和沈寰九服個軟,可還沒來得及張口他就陰森地對我說:“那個比我好,你有了感情的陳浩東,還沒來接你?”
他一句話就把我想服軟的話都給生生逼了回去。
我親眼看見沈寰九的牙齒一咬,嘴巴瞥了瞥,簡直像要把人吃下去。
我也有尊嚴,曾經我在他面前可以連尊嚴都不要,但現在我長大了,明白愛情對兩個相愛的人來說應該是平等的。我不能一味的在個男人面前丢棄全部的尊嚴,把自己弄得一文不值。更何況我現在是孕婦,他該體諒我不是嗎?
“他馬上就來。沈寰九,我們以後就老死不相往來。喜歡你的人不少,不止是女人,男人都上趕着投懷送抱,我走了,你也不會寂寞的,對吧?”我緊盯着他,多麽希望我拼盡權利愛着的男人可以給我一個台階下,不需要多,哪怕他裝酷的說上一句:“鬧夠了沒。”我鐵定也會收起眼下的尖刺,再說一大堆的情話哄他。
沈寰九的眼神很強烈,兩隻眼珠子裏好像蟄伏隐忍着什麽似的,看我的每一眼都犀利的要人命。
“三歲,跟我在一起,你是不是真的累了?”沈寰九的聲音沙啞犀利,隻是這份犀利下似乎又透出這個鐵漢的柔情。
我的心果然一下就軟了,内心悸動的要命。立刻要張嘴時卻聽他沉沉地補了句:“原本我很高興,畢竟要當爸爸了。今天黎明來的時候,我給孩子想了好幾個名字,男名女名都有。你說陳浩東比我好,要去他身邊,這句話太重了,它打碎了我所有的堅強。要是别人說的,我不會有半點感覺,但它從你嘴巴裏說出來,對我來說就跟判了我死刑沒倆樣。”
沈寰九這句話才說完,陳浩東的車就一下橫在我面前,他下車,看看了我和沈寰九,二話不說就打開了副駕駛的門,甩給我一個眼神。
陳浩東在電話裏警告我不要耍他,而沈寰九卻在陳浩東到來之際往屋裏走。
他的肩膀輕輕撞擊到我的,很快就又擦過。我立馬轉身,發現沈寰九的腳步加快,正在往屋裏走。
我心裏難受得猶如被攪,特别是聽了他那番話之後。可是他的話都那麽模棱兩可。是期待我留下,還是放任我離開?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親眼看見他走上了樓梯,直至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我眼底。
“扶三歲,上車聽見沒?我好好睡着覺你把我喊醒,要是還耍我一通,我和你不客氣!”陳浩東的耐性本來就不算很好,他等了我一分鍾就開始叫喚。
我兩隻腳跟灌了鉛一樣,哪裏還能走得動。
陳浩東把我拉到車裏,摁在副駕駛上砰一下關上門,緊跟着就上車把車開走。
車身後面是一聲巨大的響聲,聽聲音好像是二樓傳來的,還是玻璃的聲音,我内心焦躁無比地探着腦袋往後瞧,一眼就看見站在二樓窗口徒手打碎玻璃的沈寰九。
他心裏有氣,有委屈,于是在發現我看他的時候向我揮手再見。
于我而言,沈寰九揮手的樣子何嘗就讓人好受了?
我眼淚搖搖欲墜,這時候陳浩東掰過我的腦殼子罵了句:“還看屁啊,你這大着肚子他還氣你,這種人心思太深,根本就不适合你這種粗人。可你扶三歲呢,非要喜歡一個和你不在一條水平線上的男人。什麽向往,什麽熱忱,那都是狗屁好不好,咱倆打賭,要是哪天沈寰九兜裏一毛錢不剩,丢他去過平民的生活他不但養不活你,也養不活自己,更别說掙孩子的奶粉錢了,你信不信?”
我掃到陳浩東的手,不服氣地說:“你說的可能性根本就不成立。他再怎麽落魄也不可能到那一步,再說萬一真有那天,我滿身的力氣,我可以幹活養他。”
陳浩東的車速陡然放慢了很多,他嘴裏切了一聲,然後仿佛早就了然于心地說:“蠢貨!就知道你突然打電話準沒好事,好在我陳浩東爲你賤習慣了,多一次少一次也沒什麽屁差别。我跟你說,你自個兒不準回去知道嗎?就該挫挫他那股子銳氣,等着他來接你爲止。”
陳浩東說這句話說得特别漫不經心,像是很自然就從嘴巴裏吐出來,他晃着腦袋開車,鼻子裏時不時還哼着小曲兒,和以前說類似話時的态度完全不一樣。
莫名的,我被這句話感動到不行。
在他莊重對我和他那段感情告别的那一刻,他不一樣了。
我兀自盯着這個男孩子的側臉看了很久,但他一直注意着前方路況,并沒有意識到我在看他,繼續吊兒郎當擺動着身子開他的車。偶爾有小電瓶和别的汽車亂行駛時,他也總會罵上一句:“操,眼瞎啊,怎麽開車的?哪天撞死你個***也是活該!靠!”
我忍俊不禁。
這時候陳浩東扭過頭問我:“扶三歲,你是不是真懷孕了?是騙人的,還是真事?”
他大腦神經有點跳脫,我不知道怎麽會突然想起又問這個,要知道我這會心情還挺糟糕的。
後來打眼一看才發現斑馬線的地方有個男人在扶妻子過馬路,那女孩挺着肚子,看上去少說六七個月了。
難怪他會忽然想問這個。
“真的,我懷孕了,醫生說四周了。”我咬了下嘴皮子,回答得有氣無力。我不懂,沈寰九怎麽能真讓我走,我是孕婦啊,就算我說了什麽讓他生氣的話,肚裏的孩子總是他的吧。不過想想,我也沒讓他好受。
瞬間我就和根腌的茄子似的整個身子松垮下來。
“要是那會我們也有個孩子,說不定你就不會和我離婚了。怎麽就沒有呢?連老天爺都不讓我們在一塊。呵呵。”陳浩東嘀咕了句,手伸過來捏了捏我的耳朵,很認真地說:“算了,提這些也沒意思。善意忠告,你就随便沈寰九發他的瘋去,你吃你的喝你的,沒幾天他肯定來找你。搞不好一黑天人就來了。”
我聽見這話,一下就給來了精神:“真假?”
陳浩東不屑地白我一眼:“他要是不愛你,随便娶誰不行?他這人就他媽總裁當習慣了,但他又不是個傻子,等氣悶勁過了就沒事兒了。”
這番安慰對我來說簡直是靈丹妙藥,我的心情很快就平複了,手一伸重重拍打在陳浩東的肩膀上,咧着嘴說:“對,他是愛我的,要不然娶誰不行?那什麽,陳浩東,你開錯路了知道嗎?這不是去你家的路。”
他癱在靠背上,漫不經心地說:“上大超市給你買吃的去,你他媽是孕婦,我家冰箱除了喝的什麽吃的都沒了。不上超市給你買點菜,你一會準備吃屎啊?”
“能不能文明點。”我胃裏開始不安分了。
他很得意地越發搖頭晃腦:“我就這個樣。不喜歡聽,把耳朵閉上!”
車子又開了幾分鍾,我問他:“陳浩東,你家冰箱不準備點菜,三頓都吃外賣啊?”
他說:“懶得做飯,叫外賣方便。你是孕婦,讓你吃外賣我不放心。萬一拉肚子了,麻煩。”
我沒有再說話,心裏有點暖。
陳浩東帶我上超市買了很多很多的菜,他以前是個很粗糙的人,但這次逛超市的時候他買之前都會問一句是不是今天的東西,然後一個櫃台一個櫃台地告訴營業員,我是孕婦,得吃新鮮的,必須要他們說實話。
我靜靜地充當一個啞巴,全憑陳浩東買這買那。他兩隻手拎着好幾包食物,從超市出來到停車場那段路,我瞧着他的倆胳膊都有點支撐不住。
他把袋子放進後備箱,我看見他手心裏好幾道勒痕,全是很深很深的紅印子。
他不以爲意地搓了搓手,讓我上車,回去的路上偶遇高峰期,陳浩東的車開的特别穩,好像深怕出現什麽交通事故似的。
蝸牛一樣的車速到底還是被開了回去。和我想象中不一樣,陳浩東家裏很多很多人,上次打牌那一群人全在。
陳浩東拎着東西帶我進去時,圍在茶幾周圍玩撲克的一群人都愣了,還有人把嘴裏叼着的香煙都掉了下來。
“東哥,你……”阿飛指了指我,又指了指菜。
“煙都給我滅了,今天禁煙一天。”陳浩東用命令式的口吻說。
“得,咱不打了,我們幾個上賭場去,今天下午有幾個熟人要去玩幾把,就不打擾你和嫂子談情說愛了。”阿飛是第一個站起來的,他給胖頭使了個眼色,胖頭也趕緊站起來,他們臨走時丢給陳浩東兩把槍,做了個有事兒打電話的手勢就都挨個笑着出門。
突然間我覺得他們都是好單純好單純的人,混混的外表下,仿佛和别的青年一樣有着赤忱的各種情感。
“看上誰了?”陳浩東雙手叉腰,站在我身邊冒出聲音。
我一個激靈,他大概是怕我摔倒,立馬就扶住我。
猶如擦槍走火式的接觸,短暫而溫情。
陳浩東很快就松開了我,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那什麽,我去把菜放一放,你随便坐。”
“嗯。好。”
他在廚房裏頭忙活,我一個人坐在沙發的時候,一些不好的情緒又湧現出來。
剛剛我和陳浩東離開時,沈寰九的一拳頭肯定又受傷了,他渾身的傷還沒完全好呢,又添了新的。我的腦海中,仿佛能夠完整浮現出一副他赤着腳站在陽台上抽悶煙的樣子了。
怎麽辦,我心又開始疼了。
我站起來,沖廚房那頭的陳浩東喊着:“那個,要不然你這會送我回去吧。”
陳浩東正彎腰拿大蔥,他身子頓時就凝固住了,脊梁骨沒直起來臉先轉過來了:“扶三歲,能值錢點嗎?我說了他一定會來。看把你急的。給老子坐下!”
我杵在原地和個木頭茬子似的不動,他丢了大蔥走過來,按住我的肩膀把我摁下去:“坐下!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他媽就這點出息!”
他很犀利地剜我一眼,然後就轉身又往廚房走,不過他一步三回頭,時不時指着我說:“别想東想西了,沈寰九要是不來老子把腦袋割給你!”
陳浩東把菜都塞進冰箱後給我泡了杯白幹水,然後就坐在我身邊問:“說,你倆怎麽回事?”
我心裏一窩子氣,沒顧對象,對着陳浩東就一頓傾瀉而出,苦水亂倒一通。
可他關注的點和我關注的完全不一樣,歪着腦袋笑得像個傻逼:“扶三歲,你天眼總算是開了啊,可算是說句人話了,老子做生意沒他牛,但要論對你付出的真心,我從來就不覺得自個兒比他差。”
我剜他一眼:“能說點正經的嗎?”
“很正經啊。不是有句話叫,一個人要是可以直視自己的過去,才能有更好的未來嗎?”陳浩東的眼光瞬間變得灼熱了起來,他凝着我,像在看珍貴的寶貝。
他提起嘴角的時候露出整齊的牙齒,仿佛讓我回到了學生時代剛剛認識他時的感覺。
那時候我們都隻有十六歲。
去報道的時候我因爲被學校的大而繞暈了,迷路很久才到找到自己的教室。那會班級裏的同學差不多都到了,倆倆自己組了位置,唯一留下一把殘缺了一角的課桌,上面還有個黑漆漆的腳印,應該是調皮的男生踩上去的。
開學第一天,人都想要嶄新的課桌,所以那把中間位置的課桌突兀的空着,我毫無選擇地坐在了那裏,老師開始點名,原以爲我已經是最後一個到的。沒想到有個男生比我還慢,我至今仍然記得他慵懶地站在門口,漫不經心地喊報告。
可能老師覺得站姿太不像樣,沒着急讓他進來,故意問:“什麽名字?你遲到了呢。”
“古惑仔看過吧?人家是陳浩南,我叫陳浩東。東南西北,東字打頭,他也得排我下面。老師,你不要給我搞事!”說完,陳浩東就不顧老師和全班同學的驚愕徑直走到我身邊,書包一塞進抽屜就開始趴着睡覺。
可因爲這件事,陳浩東‘一炮而紅’
第二天開始他的抽屜裏就陸陸續續開始被塞入很奇怪的東西,吃的,用的,小玩意兒,還有各種顔色信封的情書。
缺了小角的課桌也被暗戀他的女值日生給換了。作爲他的同桌,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覺得他像個幽靈一樣可有可無,我們之間幾乎沒有言語交流,偶爾幾次眼神碰撞,他對我也總是冷冷的。當時的我永遠不會覺得這個坐我身邊的男生會在我最好的年紀中扮演一個極其重要的角色,點點滴滴,有虐有寵,早就成了一灘紅豆綠豆和成的八寶豆,挑揀不清楚了。
我抿了好久的嘴巴,對他說:“你能想通就最好了。”
陳浩東聳了聳肩膀,沒接我的話,指着茶幾上還在冒熱氣的白開水說:“趁熱喝,一會兒涼了再喝得拉肚子。”
“嗳。”我把溫呼呼的水杯捧在手心裏,眼神巴巴地往門口望。沈寰九要是不早點來找我,我生怕自己杵成了望夫石。
我喝了口熱水,鼓了一口氣好言說道:“陳浩東,你回來北京,除了酒吧和賭場你還幹什麽?”
陳浩東盯着我,嘴裏嘶了一聲,深吸口氣說:“大多都是野路子,不過最近我打算轉行了,你也知道娛樂場所的生意魚龍混雜,交際圈子太亂了,很多事你想都想不到。就拿胖頭來說,他跟着我一個月進賬其實不少,但他有點不好的隐,再多的錢也會給他造沒有。我跟你說,我上學那會就是作伴的人搞壞了,要不然,就我這機靈勁,上學那還不小意思。”
我無奈地翻他個白眼:“都是命。你要真認真學習,也不一定就能考大學。現在還說這些有什麽用?”
陳浩東笑了笑,随即拉住我的手,特别認真地說:“沒考上大學我不是很遺憾,我遺憾的是你啊扶三歲。”頓下話,他把眼神落在我肚皮上,聲音沉重地說:“現在你懷孕了,我真心爲你高興,你什麽都不要管,把孩子順利生下來才是最要緊的事。男人間争來鬥去就讓他們去耍,你保護孩子要緊。”
他這會是真心還是假意,我心裏很清楚。一個人說話的時候是否真誠,很多時候聽的那個能感受到。
我不着痕迹地把手從陳浩東掌心裏抽走,點點頭說:“我會的。陳浩東,你也是,不要總是一個人,遇見好女孩兒就談場戀愛吧。”
他啪一下拍向自個兒的大腿,用力搓了幾下:“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他這一句話,立馬令我心口有點泛堵。
“什麽叫能不能做到?”我皺了下眉心。
陳浩東說:“你以爲沈硯活得好好的就一個人擔心嗎?霍培一到現在還沒想到怎麽在光線下行走,還有我,沈硯哪天一個不高興說不定就跟宰向小陽一樣把我宰了。”亘長地吐出口氣後,陳浩東的聲音更低潤了:“這幾天我常常在想,我他媽光棍一條,沒牽沒挂。要是找幾個人铤而走險把沈硯幹脆咔嚓了,說不定運氣好不會被逮,也好保你和孩子安穩。”
我猛的就吓壞了,嘴巴張了張問:“報警不行嗎?”
陳浩東就像聽了笑話似的,正兒八經和我說了點掏心窩的話:“我,霍培一,哪個是完全幹淨的。他假死是詐欺,我開賭場,每天接待那麽多把賭博當玩命的人,不知道逼得多少人欠下一屁股生不如死的,作證什麽的也就是嘴上說說,真要我們去向警察作證,自己也一樣找死。證人是幹什麽的警察一樣要查清楚。開設賭場罪要是情節嚴重,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要老子去勞改,還是直接槍斃我算了。”
我盯着他,突然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陳浩東沖我笑了笑:“扶三歲,你既然不跟我離開北京,那就算拼上這條命不要也不會讓你擔驚受怕的。老子保證你這回肚裏的種,鐵定長命百歲,你相信我。”
我搖頭,再搖頭,眼睛立馬濕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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