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寰九醉得那麽不清醒,他的這句話是對誰說的我不知道。
耳根處一次次噴灑下來的熱氣如此真實和熾熱,沈寰九身體的某處堅硬似鐵,緊抵着我大腿,脈動的頻率甚至和我的皮膚産生極其輕微的摩擦。
我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你……說什麽?”
“想……幹你!”他說得似乎很費力,停頓的中途還伴随着擠出喉嚨的性感的音節。
我的大腦完完全全空白了。手不由自主地滑上他的後背,大膽地扯出他襯衣的衣擺,把手心貼到他滾燙的皮膚上,突然間氧氣都仿佛稀薄起來。
我從不知道自己竟然這麽貪心,靠得這麽近不夠,抱着他碰着他也不夠,大膽地扭頭親吻他的頭發。
沈寰九動了動,忽然撐起手臂眯着眸子看着我,渾身都是難馴的野馬氣質。
我忽然一把揪住他的領帶,剛被拉遠的距離瞬間又變得暧昧不堪,短暫的對視竄動着不知名的情愫。
“你想……睡誰?”我的聲音一出口就被擊碎,輕得和氣流似的。
“不是你。”沈寰九的臉上劃過一絲冷硬:“松手。”
我一下松手,看着他。
沈寰九很快爬起來跌進沙發裏,臉色有些晦澀:“早點睡,别管我。”
我心口頓時一沉。
以前我是個對愛情沒多大幻想的人,想要的生活也特簡單,嫁個對我好的老實人,過簡單平庸的日子就行,遇上他之後什麽都變了,可他就連喝醉時都那麽克制,清楚直白地說心裏的人不是我。
我捋着頭發一骨碌爬起,難堪往樓梯口沖。
關上門,獨自靠在床頭,一盞夜燈點了整夜。
隔天一早,我撐着酸澀的眼皮洗漱完下樓,沈寰九還趟在沙發上,煙灰缸裏塞滿煙頭。
我沒忍心叫醒他,悄悄從他皮包裏拿了兩張紙币出門報道。
兩個月沒跨進學校,再度進去的時候多少有些興奮,通往班級的那條走廊,腳步不由慢下來。
王悅說沒辦法和我再做朋友,陳浩東認定我是被人包養的情婦。要面對他們,我突然緊張起來。
“扶三歲。”
我聽見三毛的聲音。
一回頭剛揚起笑,就聽三毛就說:“陳浩東不上學了,王悅也轉學了。”
笑容嘎然僵在嘴角。
三毛朝我走來,皺着眉頭說:“王悅和我掰了,她說我沒義氣,她被打我也不幫忙。她知道陳浩東不讀了,也就……”
我心裏很不是滋味,三毛和王悅以前好的能穿一條褲子,誰都覺得她倆會好一輩子,一件小事就讓兩個形影不離的人成爲陌生人,可能還不如陌生人。
而陳浩東,家境一貧如洗的少年,看上去既不争氣又不入流,可别的同學吹着冷氣吃着爸媽遞來的水果,他在給人端茶遞水自力更生,究竟誰有資格鄙視誰?
三年高中生活因爲王悅和陳浩東的離開更加平淡似水,在日複一日裏轉眼就到畢業的季節。高考放榜,資質平庸的我考出了極差的成績,連三本大學的分數線都沒攔到。
“非常好,三歲果然不是讀書的料。”沈寰九坐在車裏,擰開金屬質地的茶杯喝了口茶。
沈寰九已經二十七歲,時光把他打磨得更加成熟魅力,帥氣逼人,頭腦一流。而我也過了十九歲的生日。打去年下半年開始,他已不會像我十六歲那會一樣摸我的頭,所有的親昵動作随着我身高的拔地而起全部停止。
我腮幫裏鼓上口氣,悄然睨他一眼:“早知道不浪費三年的學費了,要是讓我養雞,三年都不知道多少隻了。”
沈寰九被茶水嗆到,眉頭也跟着皺起:“能不能有點追求?”
我心裏咯噔一下,有句不成形的話哽在喉嚨硬是說不出來。
誰說我沒有追求?
我的追求就是他,可他有給我一絲一毫權利?
沈寰九沒有去注意我的表情,兀自擰上茶杯的蓋子說:“這樣,我送你出國,等你回來不管怎樣也是個海歸,對往後發展有利無弊。”
我聳動肩膀:“你也說了我就不是讀書的料。我都這麽大了總不能老用你的錢,該出去工作了。”
我知道,如果隻有高中學曆在北京實在舉步維艱,可有些人天生是讀書的料,有些人卻付出了很多精力還是無用功。中考前我也想要拼一把,每天隻睡四個鍾頭,死記硬背着英文單詞,數理化的公式。可就是背上一千遍一覺睡醒就忘了個幹淨。
沈寰九盯着我,像是思索了一會才說:“你要是工作,我明天讓人事部給你安排個職位。”
“我不想進你公司。”我幹脆直接地說。
都說和誰相處的時間越久,脾氣性子兩個人會越來越像誰。沈寰九對我的影響不小,那個任誰都能捏的扶三歲多少有了些變化。
“爲什麽不進?”剛放回原位的茶杯又被沈寰九拿起。
我脫口而出地說:“你還能養我一輩子?”
“怎麽?我養不起你?”沈寰九喝了口茶,也像是脫口而出。
我輕愣了瞬,笑出來:“我又不是你生的,你憑什麽養我一輩子。我姐都走了三年了,真要還債你早該還清了。”
再談及扶稻,不管是我還是沈寰九都能沉然應對。
沈寰九盯着我,淡淡地說:“我有錢,願意養。三歲,我可是看着你從小矮個長到一米六七的大高個。如果哪天你真不在了,說不定我會不習慣。”
的确,他是養得起我。小時候不懂商場上的事,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錢,可來北京三年很多想懂的不想懂的都懂得順理成章。
在化妝品行業裏,尚寰國際的實力日益壯大,短短三年市值就翻了十倍,從最初的二三十億市值發展到現在三百多億,他的商業野心已經實現。别說是管我一輩子,就是管幾十輩子也綽綽有餘。
“和養狗一個道理對不?”我頗爲調皮地朝他吐吐舌頭。
沈寰九有些繃不住笑:“養狗可比養你容易多了,不能相提并論。”
我看他一眼,極其自然地笑了笑,試探道:“你都二十七了還打着光棍呢。北京城裏多少有錢人巴不得把女兒往你這送,有的是需要你養的人。”
毫無瑕疵的面具是從什麽時候起學會戴在臉上的我已經忘了,成熟的代價離不開裝傻。
沈寰九調了調坐姿,吐出口氣,略顯疲累地說:“談戀愛太麻煩。不過最近是有幾個條件不錯的姑娘頻頻對我表示好感,隻是選擇太困難。一旦選錯,誤終身。”
我沒料到他會從容地告訴我這些。
這兩年他白天去公司,晚上按時回來,生活特别單一枯燥。偶爾有要攜伴參加的飯局他還是會把我帶上。生意場上的人都說他對我長情的不得了,但隻要他一天沒有結婚,總免不了還會被人惦記着。
“那就一起處,挑挑看哪個好。”我忍着心痛說。
沈寰九盯了我一會,擡手輕輕松動領結說:“有點悶。”
我随即按下車窗,夏天的熱氣逼了進來。
沈寰九啓動車子,行駛了一段路後終還是忍不了炎熱關上了車窗。
他一邊駕車,一邊問:“要是你真想找工作,我不攔你。反正工作太難做就進尚寰,随時會有你的職位。”
我沒有接話,換了個話題說:“現在去哪?”
“我的‘學生’考出全班倒數的成績,這麽重要的時刻好像該紀念。”沈寰九扭頭看我,掀唇笑道:“去吃飯。三環開了家主題餐廳,我預定了一個禮拜排上位置。”
“嗯,我餓了。”我輕輕聳肩。
沈寰九沒再說話,但油門踩下,車速立刻快了不少。
我把腦袋磕在車玻璃上,肆無忌憚地盯着他看。關于道德的枷鎖就像詛咒一樣橫在我們之間,讓男女之間原本一捅就破的窗戶紙變得堅硬無比。
沈寰九把車停在餐廳的停車場,我們剛要下車,突然沖過來輛保時捷。不僅車速快,車也停的霸道嚣張。
車身和沈寰九的車隻隔了最多五公分,主駕的車門也因此沒辦法打開。
“這世道,傻逼随處可見。”沈寰九冷笑一聲,有些薄怒地按了兩下喇叭。
保時捷裏沒人下來,也絲毫沒有讓路的意思,就這麽僵持了一分多鍾。
“我下車去和他們說。”丢給沈寰九這句,我就伸手拉開副駕的車門。
繞過車尾,我走到保時捷車窗的地方。從外頭往裏望去什麽也看不見,我隻能敲了幾下車窗。
保時捷的車窗打開,我看見陳清遠的臉,時隔那麽久,再看見差點成爲我丈夫的男人還是悚然一驚。
“長個兒了?還長開了?想我了嗎?”陳清遠的表情很不屑,偏還要故意調侃。
然而,這不算什麽。
視線越過陳清遠的臉,我看見手握方向盤的陳浩東。
以前喜歡穿休閑運動款的他如今還是穿着寬松簡單的運動裝,但牌子卻已經貴得吓人。
陳浩東瞥過來,冷漠對我地說:“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