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樣的觸感讓我透不過氣來。
心裏再清楚不過,如磐石般意外倒在我身上的人是我一直叫姐夫的男人,可眼下竟完全抗拒不了他的親近,連帶流過身體的血都滾熱起來,哪怕再虔誠的忏悔也贖不了這種心罪。
吻息終還是淡去,沈寰九一個翻身咚的躺在我身側的地闆上。他揚起一條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姣好的肌線輪廓順着呼吸不斷起伏,毫無節奏可言。
“三歲,姐夫剛才……不是有意的。”沈寰九的聲音又低又緩。
“知,知道。”我一骨碌坐起來,憋熱了臉。
這一晚,我們相安無事。
但隔天沈寰九沒再和往常一樣開車送我去學校,整個屋子都摸不到他的影。
我坐地鐵下站,一路步行往校門口走,快到的時候正好撞上班裏倆女同學。一個是王悅,另一個是王悅的跟班三毛,綽号的由來是因爲她頭發稀少。
王悅盤着手,挑起眉笑道:“我沒瞧錯吧扶三歲,怎麽沒坐大賓來?包養你那男的把給你蹬了?”
“我看像。”三毛說。
她們對我冷嘲熱諷,起初我還一頭霧水地傻問道:“什麽?”
“才上高中就被男人養起來也算你有本事,我就想不明白那開大賓的看上你什麽了?”王悅斜我一眼。
這回我聽懂了,她們以爲沈寰九和我是那種關系。
我忙擺手解釋:“他不是。”
“少來,一個外地的鄉下人來我們學校上學,沒門沒路誰信?”王悅說。
聽說王悅爸生意做很大,這種與生俱來的優越感我無法體會,因爲從來我都低到塵埃任人踐踏。
我看着她們,咬住嘴唇說不出來話。
三毛給她遞瓶水,王悅喝了口故意往我臉上噴。
我吓到愣住。
“真不好意思,我給你洗洗啊。”王悅把礦泉水瓶往我頭上倒。
“給老子滾!”一個男聲穿耳而過。
王悅和三毛的全瞪得好大,看着同一個方向。
我偏過頭,一個又高又瘦的身影杵在我身側。
我認得這個人。
他叫陳浩東,是我的同桌,全年級最好看的男生。可他就像個隐形一樣,從來都是獨來獨往,沒見和哪個同學說過話。
我們班很多女生喜歡他,經常會有信封塞在他抽屜裏,王悅也給他抽屜塞過信封,但他所有的信都是直接丢的。
關于陳浩東的傳言很多,經常會在校門口看見一群染着黃毛的大男孩等着他一起放學,有人說他爸爸是老混子,他是小混子,都說他打小就沒走正道,能進來這學校無非是家裏有幾個錢。
“東哥。”王悅的臉唰得紅成了蘋果,聲音也頓時輕得像貓叫。
陳浩東傲慢地橫了王悅一眼:“誰是你東哥?多看你一眼,一天吃不進飯,以後亂七八糟的東西别老往我抽屜裏塞。”
王悅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當場氣得轉身就跑。
陳浩東從兜裏摸了包紙巾丢我臉上,罵了句:“你吃屎長大的?不會還回去?”
這是我入學一個月來陳浩東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他不再理我,徑直朝前走。
陳浩東的影子在地上被拉得很長,一路斜到很遠的地方。
他替我出頭這事很快就在班裏傳開了,我無端成了班裏女生憎恨讨厭的對象。她們看我的眼神除了以往的鄙夷,多了一份巴不得弄死我的恨意。
我心驚膽戰過了一天,陳浩東則睡了一整天的覺,放學鈴聲響的時候才慵懶地湊夠桌上爬起來。
窗外的暴雨下了很久,學校門口的看門大叔都回家吃飯去了,人越來越少,最後隻剩下我和一樣被雨困住的陳浩東。
其實,困住我的并不是這場雨。
學校門口的車來來往往,我始終看不到沈寰九的車過來,給他打過兩個電話也都傳來關機的提示音。來北京到現在,今天無疑是我最不心安的一天。
陳浩東大概是等不住,也打了電話讓朋友來接。
傳言果然不虛,一群勾肩搭背浩浩蕩蕩走過來的人,手臂上刺龍畫虎,瞧着沒一個是正經的。
其中一個給陳浩東丢了把傘就把眼神橫向我,還吹着口哨,随即手指往我身上一點問陳浩東:“這姑娘哪來的啊?長得還不錯,就是他媽矮了點。”
許多人都笑起來。
陳浩東撐開傘,慵懶地回了句:“同桌。”
“哦,同桌啊,還以爲同床。”
“不能吧,我瞧她這個兒,要真同床估計頂多能親到咱浩東的腹肌。”
“真損啊你。”
笑聲更盛。
我的臉漲得老紅,心裏有些害怕,這些人的嘴臉讓我莫名想起了陳清遠。
沒想越是躲,他們越是來了逗我的興趣。
“這雨一時半會停不了,幹脆哥哥們帶你去唱K,等雨停了你再回家怎麽樣。”一條胳膊搭在了我肩膀上。
“不,不用了。”我半天才把這三個字說完整,肩膀不停抖着,卻怎麽也耍不掉那人的手,因爲膽小,因爲害怕,身子不争氣地輕輕抖起來。
關鍵時刻,陳浩東拉開了那隻手,身影完全罩住了我,和我一樣才十六歲的他已經有了将近一米八的身高。
陳浩東一隻手插進褲兜裏,吊兒郎當地說:“和我們一塊,晚點我送你回家。”
一陣此起彼伏的口哨聲。
他的朋友都在起哄。
“陳浩東,我娘的沒聽錯吧。”
陳浩東并無特别的表情,但他看着我時,我真的感覺到了排山倒海的壓力。
我不知道如何拒絕,心裏隻期盼着姐夫能快點出現。
或許是我許久沒有說話,陳浩東似乎沒了耐性,幹脆一把拽過我。
他手中的黑色雨傘忽然将我和他裹進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