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手!”
陳清遠可能也不是什麽慫玩意,放開我的同時傲慢地問沈寰九:“誰啊你?”
姐夫沒和他再廢話,頃刻用拳頭伺候他。
一個西裝革履話不多的男人這會實在太硬氣,骨子裏的血性藏都藏不住。
陳清遠被打得吐出黃疸水,嘴裏罵着:“你到底哪來的?他媽的有精神病?”
沈寰九一把抓起陳清遠的衣領,神色自若地說:“真要有病,你也得給我受着!”
他對着陳清遠一側的臉猛砸拳頭,誰勸誰拉都不管用。
所有人都吓壞了。
這場上門讨媳婦的事件,沒想姐夫竟會動用最直接的方式來解決。
我突然有絲絲缺氧,從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還有這麽烈性迷魅的男人。
陳清遠被打得不成人樣,陳叔氣得喊,說要讓警察把姐夫抓起來。但他們自己也理虧,事鬧大對他們一點好處都沒有,誰心裏都和明鏡似的。
親家做不成,陳叔就說要抱走那個男孩,奶奶氣得差點昏倒。
她把氣都撒我身上,操起桌上的雞毛毯子就往我身上抽了一記,蠻不講理地罵:“當初就該把你和她們一樣摁在馬桶裏燙死!把你養這麽大一點用都沒有!”
我疼的像是青蛙一樣跳起來。
爸站在門口突然很有威懾力的吼了聲:“都鬧夠了沒有!兒子的福氣我沒有我認還不行?”
爸有些不忍的把小男孩遞到陳叔手裏,跛着腿悶聲不響出去。
屋檻外圍了好多鄰居指指點點,臉上的表情别提多惡心,不用想也知道在說閑話。
後來陳家人灰頭土臉的走,陳清遠臨走時還說早晚要幹哭我,叫我給等着。
再沒戲可看,圍在門口和一些幹脆進來問長問短的鄰居也漸漸都散了。
奶奶那麽要面兒的人大抵是覺着臉上挂不住,把自己關在屋裏一天沒出來。
晚上爸拿了兩瓶酒回來,假裝沒事人似的要和姐夫喝酒,可我瞧得出來爸哭過了,眼睛裏的紅血絲特别多,眼皮子也是腫的,八成是不舍得那小男孩。
我如同個罪人似的沒敢上桌吃飯,盛了點飯菜就去我媽屋裏和她一塊吃。
我媽是傻子沒錯,可我一邊吃一邊掉眼淚,她至少還知道拿手給我擦,我看着她癡癡呆呆的樣子反而眼淚更得止不住。
扶稻給奶奶送完晚飯,進我屋來安慰了我很久。她還給我擦了藥,就是姐夫去買的那瓶。那藥擦完起初還沒覺得什麽,後來我整個身子都疼起來,火辣辣的難受。
半夜我實在沒法子睡,就想出去走走。
沈寰九恰好坐在外面的椅子喝茶,抽煙。牆角的老式電視放着軍事新聞的回放,隻是電視機早就出了毛病,時不時嘶嘶作響。
我雙腳像是被黏在地上,不敢走近。
沈寰九碾了煙蒂,兀自看我一會說:“城裏和你一樣歲數的女孩兒擦破點皮都能叫喚一天。你倒好,一聲都不知道吭。”
我嘴笨,不知道接什麽話合适,于是半天沒吱個聲。
更何況姐夫實在長得太好看,我多看幾眼都不太敢,身上又太疼輕輕發着抖。
“買的藥是最烈的,你忍忍。”姐夫關了電視站起來,高大的身軀和我擦肩而過。他往姐姐房間走,徒留給我一個短暫而深刻的背影。
這一晚,遠處的幾隻大黃狗叫個沒完沒了,畜生和人都不安生。
我房間左邊的牆後頭是奶奶住的,她扯着喉嚨沒完沒了的罵我爸。右邊的牆後頭是姐姐住的,同樣傳出争吵的聲音,還有姐姐的哭聲。
奶奶罵人我聽習慣了,可沒想到沈寰九和姐姐也會吵起來。
我趴在牆上模模糊糊聽到幾句,姐姐哭着說:“你又是抱我妹,又是替她出氣,叫外人怎麽說怎麽想?”
他說:“扶稻,她在我眼裏就是個沒長開的孩子。”
我心裏莫名沉了一下,沒料到姐姐也有些嫌我。
一整晚我都沒睡着,隔天一早我就起來給院裏幾隻老母雞喂菜葉,順便把它們下的蛋撿到籃裏。
這活向來都是我幹的,我要是不幹,奶奶才不管我是不是身上疼,一定又會扯着喉嚨罵人。
等我忙完轉過身去,一眼就瞧見迎着筆直立在兩米開外的沈寰九。
我吓了一跳,竹籃子砰得掉到地上,五個雞蛋全碎了,我頓時心疼得要命。
三月的早晨還很冷,沈寰九說話時嘴裏冒着淺淺的白煙:“我和你姐要回北京,跟不跟我們一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