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音将盒子拿在手心把玩,聽到我罵他的話,他臉色一冷,将盒子丢在我腳邊。
我連忙拿起抱在懷裏,他卻蹲着身子,眸子沉冷的望着我,嗓音冷漠道:“鍾時光,給你台階你也不下是嗎?”
我偏過頭不去看他,薄音直接伸手掐住我的下巴,強迫我目光對視着他,他眸底泛冷,看來心情也是低落的緊。
“你覺得我派舒一一勾引嚴柯是罪大惡極?還是你覺得你肚子裏的孩子是我弄沒的?”薄音音色冷漠到極緻,手伸進我的衣服貼上我的肚皮,冰涼的感覺瞬間襲來,他沉呤道:“那夜的事我的确知道,但我知道的時候他們已經喂你吃了堕胎藥,而那夜我有緊急的事需要離開京城,再加上那時候你對我來說并未有那麽重要,所以這種種下來,我的确沒有救你的必要。”
那時候不重要,難不成現在就很重要嗎?薄音心底急了,不然同一件事他不會同我解釋幾次,這要放在以前,門都沒有!
我現在心裏很亂,少數是因爲薄音,但現在更多的是因爲何深。
那個溫潤如玉的男人;那個雷打不動每隔兩個月來看我的男人;那個……那個在我危難之處救我的男人已經不存在了。
如若他在,他肯定會來找我,如若他在,我離婚的時候他肯定會幫我,在我身邊保護我。
不然現在哪裏有薄音什麽事?!
不然哪會一步一步的進入薄音的圈套?哪會被他算計成這個地步?
薄音這真的太恐怖了,心機深沉,像一支收斂起力量的弓箭,靜默審視四方,卻直到最後的時刻才給人一擊。
讓人沒有掙紮的餘地。
如若不是舒一一告訴我這些真相,我也得到了求證,那麽我相信他會一直隐瞞我,直到秘密腐爛,發臭。
肚子上冰冷的觸感依舊,我縮了縮身子,伸手将薄音的手掌從裏面拿出來,疲憊的說道:“薄音,我現在情緒很不好,你先離開好嗎?”
我坦然的目光看着他,薄音的瞳孔猛地一緊,伸手使勁捏了捏我的臉頰,皺着眉頭冷漠道:“希望你能想通這件事,明天我在瑾南等你。”
他起身,随後傳來關門的聲音。
我伸手抹了抹臉頰處的淚水,望了眼手中的盒子,我小心翼翼的将它放在床上,之後轉身拿了睡衣去了浴室。
希望我想通這件事?想通他算計我的事嗎?
我心底明白,薄音就是這樣一個謀心的人,他說的沒錯,當時他與我的關系隻是一個陌生人罷了,按照他的手段,他這樣做很合乎情理。
我不怪他,但也不原諒他。
我不想再回瑾南,也不想再與他結婚。
泡着熱水澡,身上暖了許多。
在出浴室的時候,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眶,紅的厲害,紅得發燙,我從來沒有這般無助與心痛過,死亡斷絕了我所有的期望。
這兩年,我想過何深不來看我的原因,但我沒有想到結果會是這般令人絕望。
絕望的簡直令人心痛。
相識八年之久,他知道我所有的心思,我卻從未爲他做過什麽或者畫過一副肖像,他也從未主動要求過,但現在明白他的心思以及他的存在,我後悔的不行。
正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敲門聲,我愣愣的擡頭,爺爺正從外面進來,他看見我這樣,歎息一聲問:“時光,出了什麽事能告訴爺爺嗎?”
“爺爺,你能幫我查個人好嗎?”
“行,我讓你孔叔叔幫你查,有名字嗎?”
孔叔叔是部隊裏的技術人才。
“何深。”
我與爺爺一起等結果,在這期間我将何深的事情告訴他,他認真的聽着,皺着眉頭問:“所以他沒有回來,你認爲他出事了?”
“是啊。”這事明擺着的。
這時候孔叔叔通過郵箱将所有叫何深的照片、家庭住址都給我發過來。
我一張張的仔細看下去,可是沒有一張面容如他那般英俊,也沒有一張面孔如他那般溫潤如玉,難不成何深隻是化名?
我看着這一張張陌生的照片覺得心驚,将這件事告訴爺爺,他也愣住問:“你有什麽可以證明他身份的東西嗎?比如他曾經住在哪裏?知道地址的話順藤摸瓜應該不難的,你别着急。”
我搖頭,這我一直都不知道,每次都是他主動出現的,初中的時候他要麽教我做題,要麽陪在我身邊,默默的看我畫畫。
他的話很少,可以說的上寡言。
但問他的話題,他又會仔細講解。
他是一個好的傾聽者
直到現在我發現,他出現的都那麽像一股清風,來無影去無蹤,卻實實在在的拔着我的心。
我又重新打開鐵盒子拿出裏面黑色的絲巾遞給爺爺,那一瞬間我望見他的臉色都變了。
一向鎮定如斯,在戰場上殺過敵軍,指揮數萬士兵作戰的将軍,在這一刻臉色蒼白起來。
他快速的抽過我手上的絲巾,問:“小時光,你怎麽從來沒有告訴我這朵意向花的出處?”
我愣住,爺爺他知道這花?
他穩住聲音說:“時光,這花你肩膀處有這個紋身,但我一直并未在意,因爲世界上這種類似的有很多,但配上這黑色布條意義就不一樣了。”
我好奇問:“爲什麽什麽不一樣?”
“這布條上面的紋路都是京城著名的刺繡師親自刺繡的,總數隻有八條,但八條的紋路各不相同,你這條包括這花隻代表一個人的名字。”
“誰?”
“薛青。”
天明的時候,我帶着爺爺的司機去了我曾經去過的地方,而這裏是薄音曾經帶我來過的地方。
阮辰銘見我過來很驚訝,連忙一口一個嫂子,喊的極其親熱,我同他打了招呼然後撐着一把黑色的傘懷裏抱着一束白色的花去了山上。
爺爺說,薄音的太爺曾秘密組建了一個行動隊,隊伍裏的人包括隊長薄音,副隊長薛青,以及談溫涼,爺爺隻說了我三個認識的人。
行動代号,慶。
八條黑色的絲帶代表八個人的身份,但絲帶上面的紋路都是各自挑選的圖案。
薄音我不知道,但是何深卻是瓷花。
他是薛青,可是在我眼中他更是何深。
而我也從來沒想過,上次薄音帶我見的那個人就是他,薄音他又隐瞞了我一件事。
身爲行動隊的隊長,他怎麽能不熟悉我肩膀上的這朵瓷花,他次次**都會憐惜的吻我的肩膀,但卻隐忍不說,難怪他上次要帶我來這裏。
而且爺爺說過,行動隊八人是一體的存在,而何深兩年前就是作爲行動隊的一員出的任務。
我記得上次薄音手臂受傷,之後又聽說談溫涼受傷,也就是說他們一起出的任務。
八人一體,薄音一直都在。
可是衆所皆知,薄音五年前已經退伍,現在我終于可以理解他爲何總是消失了。
昨晚我問爺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有一瞬間的驚訝,他可能沒想到我會聯想到這麽多,他歎息解釋道:“你薄音爺爺才是慶的最高領導者,按理說我不應該透露這些,但你是我唯一的孫女,我可以告訴你的是,你的猜測都**不離十。”
那麽薄音五年前宣布退伍,應該是組織上的一次安排,讓他以總裁的潛伏在京城。
而這五年他也會經常做任務,消失這麽多次也沒有任何人發現過他的行蹤。
曾經還未認識薄音,在企業微信群裏八卦的時候,就連我也以爲他真的在京城。
很多秘密清剿而出,我感謝舒一一,如若不是她,至今我都是迷迷糊糊的過日子。
有一點我還不能确定,就是薄音接近我究竟是爲何?那時候他設計我離婚的時候我還不認識他這個人,按理他應該也不認識我。
難不成是因爲何深嗎?
可是何深會同他講起我嗎?
我望了眼天邊灰蒙蒙的天空,雲霧遮擋了山林,天上還下着冰涼的雪花,而薄音還在瑾南。
我突然覺得自己很白癡,不了解何深的世界,也不了解薄音的存在,更不了解他所做的事。
他們以及談溫涼,對我來說都是陌生的。
何深的墳墓距離這裏很遠,我上去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一點多鍾的時候了,而我因爲走的很久,身上熱了起來,但臉上還是冰冷的一片。
我抱着花跪在他墳前,熟悉的感覺迎面而來,我眼圈突然紅了起來,忍不住流下眼淚。
他的照片經過風雨的洗刷已經看不清本來的面容,但是手腕上的黑色絲巾還是那麽明顯。
上次來的時候我明明看見了,也感覺很熟悉,但是卻沒有深究,更沒有在意。
我怪自己的馬虎。
我将花放在他的墓前,伸出手指輕輕的碰了碰他的照片,哭笑着說:“何深哥哥,你說過下次見面的時候會告訴我盒子的密碼。”
聲音沒有被回應,我從兜裏取出一個玻璃相框,放在他面前說,“我沒有你的照片,這是我昨夜連夜畫的,卻隻能看出你七八分的模樣。”
“何深,我記得我第一次學習畫人物的時候,是我們學校的體育老師,我将他畫的很畸形,你看見卻笑着說,‘時光,如若不愛運動,也沒必要拿他撒氣,要不你畫我吧,我不在意。’”
那個時候,何深就想我能夠畫他,可是我沒有,我果斷的搖頭拒絕他說:“你顔值高,不想将你畫的太難看,我就拿他練手。”
那個時候我就應該明白他的想法。
“何深,我現在還是不愛運動,但我繪畫的技術很好,要不你出來,我親自給你畫一副?”
沒人回應我,我突然有些難過的垂下腦袋,我不得不相信一個事實,何深他真的不在了。
我很懊惱,懊惱這兩年從心底對他的忽視,如若我主動聯系他一次也是好的啊。
我手機裏明明存的有他的手機号,可是直到昨晚我才知道,這個号碼已經再也打不通。
已經被注銷了。
我從挎包裏取出那條黑色的絲巾,伸手擦拭着他的墓碑,說:“我對不起你,現在才來看你,而這兩年也很少的想起你,你會不會怪我?”
“怪你對我太好,所以我将你的好當成了一種習慣,就容易忽視了你,如若你還在,我一定主動陪你,一定陪你去做想做的事。”
他想做的事是什麽呢?
我好像也不知道。
我跪在這裏許久,直到阮辰銘的聲音響起來說:“嫂子,你不遠千裏就是爲了看我們薛少将?”
“薛少将?”我紅着眼轉過頭。
阮辰銘應該是被吓了一跳,他連忙坐在我身邊解釋說:“薛少将去世的那一年三十二歲,本來就是大校,上級給了他很多榮耀,包括提早升爲少将,我悄悄告訴你,我們老大如若不退伍,再過兩年也是這個職位,厲害着呢。”
是嗎?薄音不到三十二歲也會成爲少将。
我嗯了一聲,問:“薛少将是哪裏人?”
“海南的,在其他地方當了兩年的兵後來被調到這裏來的,一做就是十四年。”
薛青共從軍十六年。
加上不在的這兩年一共十八年,也就是說,他是十六歲從的軍,如今三十四歲。
我問:“那爲什麽會埋在這裏?荒山野嶺的,他不怕孤獨嗎?這裏什麽也沒有。”
“怎麽沒有?這附近的果子林,包括這下面的田地,都是薛少将曾經帶新兵蛋子開墾出來的。嫂子,我悄悄告訴你,聽說是薛少将家裏沒人,又一直将部隊當家,所以留了遺囑埋在這裏。”
“遺囑?”
他還有遺囑嗎?
“我們出危險的任務之前都會寫一份遺囑,我都寫了很多份了,翻來覆去都是那幾句。”阮辰銘笑了笑,低頭忽然看見那條黑色的絲帶,他從我手中抽走,喃喃自語道:“怎麽這麽熟悉,感覺見過一樣,哦,薛少将曾經畫過這花,被我們老大搶走給我們看過,那天兩人還打架了。”
他随意的丢在我手上,我卻小心翼翼的拿在手上,疊了一層放回衣兜裏。
阮辰銘笑嘻嘻的說:“怎麽那麽寶貝?嫂子你和薛少将認識啊?上次老大都帶你上來看他,這要是放在以前,這可是奇迹的一件事啊。”
我不想聽關于薄音的任何事,索性向着墳墓的方向跪了跪說:“等下個月你生日我再來看你。”
下個月除夕的那天,是他的生日。
三十四歲的生日。
這是在昨晚的時候,爺爺告訴我的,他說:“薛青這孩子我一直都有印象,下個月除夕應該三十四歲了吧。慶的八人無論他們的名字或者是這條紋,包括家庭情況我都記得,因爲這個行動隊級别很高,真正知道的也隻有我與你薄爺爺。”
爺爺是一個不愛管事的人,但如若知道這些事的話,說明這個行動隊很重要。
他們八人主要做些什麽事呢?
而何深又是因爲什麽而去世的呢?
對于這些我一無所有,即使我問爺爺,他也說是機密,能告訴我的盡量都告訴我了。
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他們八人都生活在機密中,共同的做一些事卻又做不同的事。
他們有共同的任務,但每個人也有不同的任務,而何深就是在自己的任務中消失。
而這任務,除了本人以及薄爺爺,誰也不知道,這個行動隊的任務分派者是薄爺爺。
我下山的時候,阮辰銘一直在我耳邊絮絮叨叨的,他還提起了許念說:“最近我剛看了一個電影,是許念主演的,我覺得還沒有嫂子漂亮。”
他在奉承我。
我努力的笑了笑沒有說話,一直到山下的時候,阮辰銘神情才有些失望說:“還想請嫂子吃包子,可你馬上就要離開,真遺憾。”
“下次。”
我回到京城的時候已經是晚上,這期間我一直都沒有給薄音打電話,或者回瑾南。
但車子剛到鍾家老宅的時候,薄音的電話卻打過來,直接問:“今天要過來嗎?”
“薄音,我們給彼此一段時間冷靜冷靜。”
我的心緒還很亂,我不想去想這些糟心事。
而他也果斷的挂了電話。
再次見到薄音時是半個月後,他期間再也沒有找過我,而這期間我一直在鍾家老宅教談溫言畫油畫,或者去學校交稿子。
明年四月份的時候有一場蕭教授的個人展覽,他想要我們六個人的一幅畫,作爲弟子代表。
我本來不想選擇在斷崖畫的那一幅畫,但我找了許久唯獨這幅畫最有生息和活力。
應該說,這幅畫充滿了我的愛。
我對薄音那個男人的愛,将他畫到了極緻。
一個月見到薄音是因爲兩家父母私下商量見面,我知道的時候已經爲時已晚。
他們在包間裏的時候才打電話讓我臨時過去,而我爸還好心的解釋說:“你媽讓我陪她購物,剛好遇見薄文淵,你媽與雲辭的媽說了幾句,越說越帶勁,剛好手一拍,覺得擇日不如撞日,所以……時光穿好看點過來見公婆。”
他還不忘叮囑最後一句,而薄文淵就是薄音的父親,我爸與他從小長大,關系好着呢。
我郁悶的看了眼身上的顔料,回到附近的公寓換了一套衣服,出門遇見裴尚溪,他也正打開門,他神情很頹廢,眼睛充血,頭發亂糟糟的,醉醺醺的模樣看起來喝了很多酒。
我依偎着牆,笑嘻嘻的打趣問:“怎麽?沒有女人就頹廢成這樣呢?而且裴家小子,我每次回來怎麽就都會遇見你,你是不是陰魂不散?”
他瞪着眼望着我,這時候他身後出現一個裹着浴巾的女人,很美豔也很尤物,我一愣,連忙尴尬道:“不好意思,你們繼續,打擾了。”
我剛想走,裴尚溪就伸手抓住我的手腕,将我壓在牆上,濃重的酒味撲鼻而來。
我連忙伸手推開他,理了理衣服,冷着臉說:“裴家小子,你别靠我這麽久,味道不好聞。”
他神色有些懵逼,我對他身後的女人笑着說:“你帶他進去給他洗個澡。”
女人笑了笑,連忙扶住裴尚溪進去。
裴尚溪愛玩這事我一直都知道,這不光我知道就連梁影也知道,我想不通梁影爲何一直執着裴尚溪這個男人,非他不嫁的感覺。
而且裴尚溪這樣也挺好的,留戀花叢,交往無數個名模,在不同的女人身上找刺激。
如若他真的爲我守身如玉,那我有深刻的罪惡感,感覺耽擱了一顆好草。
裴尚溪心底肯定也明白那個半年之約,隻是互相麻痹對方的一個借口,他知道按照我的性子,我們兩人永遠都不會到愛情的那一步。
但他也等着薄音丢開我,然後等着來笑話我,笑話我爲何不與他這個老男人在一起。
與嚴柯離婚的事,他都是這樣做的。
我開車到了爸說的包廂門外有些猶豫,如若我被打電話喊過來,那麽自然少不了薄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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