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音的氣場很冷硬。
車子裏的空氣似乎有些凝固,我悄悄的用斜眼打量着薄音。
他背部依舊挺直,微微的垂着腦袋,收斂了眸光裏的情緒,他正用兩根修長的手指把玩着自己另一隻手上的兩枚戒指。
戒指的造型看上去很複古,上面雕刻着簡單的印記,顔色爲銀黑色。
薄音将這兩枚戒指戴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上的,他細細摩擦戒指的這個動作,看起來很寶貝這兩個玩意。
車裏的氣氛的确很壓抑,我收回視線将身子靠在車座後面,偏頭看向窗外。
少說話,肯定不會觸犯到他的刺頭。
剛剛隻不過喊他了一聲大叔,那個眼神就像要吃人一樣,看的人小心髒忽上忽下的。
這次還是識趣點,免得又被他扔下車。
車裏是異常安靜的,在車子行了大概二十分鍾左右的時候,薄音冷然的聲音忽而開口道:“鍾時光,對嚴家,你的氣可消了?”
薄音問我的這個問題,其實在我今天看見他們一家人愁眉苦臉的時候,已經釋然了。
嚴家會撐不下去的,他們家族幾十年維持的基業已經毀在了薄音的手上。
甚至是輕而易舉的。
我歎息說:“算一報還一報吧。”
嚴家的事就此打住,但是舒一一這個狐媚子,下次碰見一定不給她好果子吃!
她居然耀武揚威,狗仗人勢的跑到我家裏來打我不說,還親自喂我吃打胎藥!
“那麽,我們的約定從今天開始,就執行吧。”薄音偏頭看向我,目光淡漠如水。
呃……我想起了他一個多月前的約定,如今嚴家已經奄奄一息,薄音他現在是需要報酬的時候了。
他不做虧本的買賣。
這一劫,逃不過。
但是,我讨好的笑了笑說:“薄先生明天開始好嗎?我媽媽剛才還叮囑我晚上回家吃飯,而且我去了嚴家肯定要回去在他們面前晃一圈,他們才會放心的。”
薄音嗯了一聲,我簡直不敢相信他會答應的這麽爽快,目光定定的看着他。
見我一直看着他,薄音忽而伸手捏了捏我的鎖骨,又摸了摸我的臉。
呸,色胚子,又在吃豆腐!
最後他将手指停在我的唇邊,輕輕的摩擦了一下,忽而伸進我嘴唇裏來。
我連忙仰頭,質問:“你做什麽?”
薄音不以爲然,直接忽視我的話,微微低眼看了眼自己指尖的口水,突然鎖眉。
喲,明明是他自己伸進來的,我居然還在他眸子裏看見了一絲絲的嫌棄。
不,是很嫌棄!
前面的助理很靈光,他從前車鏡裏看見這邊的動靜,連忙伸手遞上錦帕。
薄音從助理手上接過一方暗色的錦帕,包裹着自己的手指擦拭了許久。
最後扔在我的身上。
他,吩咐:“去鍾家。”
薄音将我送回了鍾家,但是他離開之前,徑直決定道:“九點鍾,派人來接你。”
望着車子揚長而去,我才反應過來,薄音居然真的隻是送我回家吃一頓晚飯!
我低頭看見自己手上還拿着的錦帕,剛剛薄音的丢在我身上的意思很簡單。
要我幫他洗了,然後還給他。
我回到鍾家,老鍾還在公司沒有回來,我在浴室裏洗了錦帕,又用吹風機吹幹。
折騰了半天,我媽進來喊我道:“時光,你在房間裏忙什麽呢?你爸今晚有應酬不回來了,阿姨做了你最愛吃的菜,快下去吧。”
“嗯,來了。”我連忙将錦帕塞在自己挎包裏,然後抱着她的手臂一起下樓吃飯。
她問了我去嚴家的事,我都一一的給她講清楚,還說:“今晚,屬于我的那份離婚财産都會到賬,媽你别擔心。”
“唉,你是我閨女,我見你受這委屈,我心裏當然心疼的不行。”
我媽一臉惆怅,我給她舀了半碗雞湯遞給她,安慰說:“擔心什麽?大不了從新再來,對了今晚我不住家裏,最近一個月我想出去散散心,等我回來後就去爸的公司實習,到時候讓爸教我公司裏的事。”
“這樣也好,你大四的時候也沒有實習到什麽,到時候我讓古詞多教教你。”
我媽這話,我明了了。
她見我離婚,想将我塞給古詞。
真是愛瞎操心,這事我不答應不說,古詞還不一定答應呢。
我還在吃飯的時候,她就上樓去給我收拾行李了,最後讓管家提下來。
等行李放在我身邊,她道:“這裏面裝的都是你的衣服,還有一些必需用品。”
“好的,謝謝媽媽。”我抱了抱她,然後歡快的繞過她上樓換衣服。
我本來想穿一套明亮色的裙子,但是想起薄音下午說的那句話,我立馬将衣櫃裏那件金色蕾絲齊肩肚臍裝拿出來換上。
這件比下午的還暴露。
有傷風化是嗎?就給你傷一個看看。
夏天的晚上還是有一些冷,我拿了一件淡色的牛仔衣穿上,随後下樓。
“我家時光真漂亮。”在母親的眼裏,女兒永遠是最好看的。
我笑了笑滑開手機屏幕,還有十分鍾就快到九點了,我和媽說了拜拜,然後就拖着行李箱出門,沿着蜿蜒的公路往山下走。
鍾家是住在半山腰上的,這一片的别墅區都住着和鍾家類似的家族企業。
古家也離這裏不遠。
在薄音的人到來之前,我接到律師的電話,他說:“鍾小姐,嚴先生和你的财産分割已經得到解決,屬于你的他們都打到了你留在這邊的賬戶上,不動産那些資料也在我這邊,等明天的時候,轉交給你。”
薄音說晚上之前,他們還真的履行了承諾,難道薄音真的很可怕嗎?
他的一言一行,别人都會無條件的去執行?
突然,刺眼的光芒射入過來,一輛車子正往我的這個方向行來。
如若沒錯,現在九點整左右。
我眯了眯眼,伸手遮住這刺眼的光芒,車子不大一會就調頭停在了我身邊。
前面的助理連忙打開前車門下來,幾步跑過來從我手上接過行李箱,然後爲我打開車門道:“鍾小姐,請。”
打開車門的一瞬,其實我是有些驚訝的,因爲薄音說過,他會派人來接我。
并沒有說他自己會來。
這真是讓人驚喜呐。
我連忙進去坐在他身邊,假裝不經意的脫下外套,笑着道:“這車裏真熱啊。”
薄音轉過眸子看了看我,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他嗓音漠然如水,淡淡道:“車裏的空調溫度,10度。”
他在戳破我的謊話。
10度其實是很冷的了,因爲薄音穿着西裝,所以并沒有什麽感覺。
而我坐了不到兩分鍾後,身體嗖嗖嗖的發冷,但是我又不肯穿上衣服。
但是最後,我受不住了,連忙蹭着他坐近,摸上他的西裝,想靠着他借點溫度。
但更冷的滲人。
算了,君子不争一時之氣,穿上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