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瘋狂地奔跑,不管哪裏是哪裏,甚至很想跑死在大馬路上。最近詭秘的遭遇壓得本就好逸惡勞的我身心疲憊,我甚至不知道我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更不知自己爲什麽會死,怎麽去死,我要崩潰了。
狂奔中我的帽子早就不知掉到哪裏去了,我閉目狂奔,很想被這過往的貨車一頭撞死,那些躲閃不及的司機慌忙打方向盤急停,然後紛紛用最惡毒的話來問候我,可我在乎嗎,我不在乎!
跑了很久,竟然沒有一輛車願意沖出來撞死我,我慘笑地回到人行道上繼續橫沖直撞,結果突然撞到一堵巨大的山牆上,終于能撞死了嗎?我已經累得睜不開眼睛,如果能撞死在牆上也蠻好,我幸福地想着。
但是事與願違,我感覺這堵牆怎麽有點軟綿綿的,我伸手到處摸了摸,感覺怎麽還摸到一層布?我趴在牆上,眼睛勉強睜開一道縫,意外卻看到一個滿面通紅的大光頭。
“小賊秃,你眼睛長哪去啦”,一個甕聲甕氣的粗嗓門在我耳邊炸響。
我被這個人一把推得倒退幾步,跌坐在地上,這才發現我撞到的竟然是一個胖大的尼姑,這尼姑身材十分高大,足有一米八九的樣子,她那粗壯的身材足以裝下三個我。這個尼姑看起來可能不足二十,粗黑的眉毛下面有瞪着一雙牛一般的大眼睛,隻見這尼姑氣得哼哼哈哈的,在原地到處找東西要砸我,我索性一閉眼,喊道:“你快打死我吧,讓我一死百了”。
這尼姑聽我這麽說,奇怪地停住了,她好奇地圍着我轉了兩圈:“哎呦,小不點,你還耍賴了是吧?你讓我打我還偏就不打了,有種你咬我”。
我頭一次遇見這麽奇葩的人,和尚跟尼姑吵架,這噱頭吸引得周圍站了滿滿一圈人。女尼姑可能也是頭一次遇見這陣勢,連忙張牙舞爪地驅趕着他們。這一追趕不要緊,圍觀的人更多了。
我感覺這尼姑肉體雖然異常健壯,但是頭腦好像有點簡單,我也沒心情跟她再耗下去,趁她沒有再糾纏我,起身扒開人群繼續向前漫無目的的走去。
我一想起我整個被毀掉的人生,就開始怨恨,恨王胖子介紹我這個混蛋工作,更恨偷走我靈魂的那個人,想來想去,這個人即使不是了凡,也一定跟了凡老家夥是同黨。即使我不是了凡的對手,我也一定要讓了凡痛苦。想到這裏,我決定去偷那個神秘的罐子,不爲了誰,隻爲了報複。
咕噜噜,劇烈運動之後,我的肚子餓得要命,我也不知道想去哪,但是爲了報複,我一定要調整好我的身體。
我随便找了個面館要了碗拉面,嘴裏無味地吃着。
這個面館很髒,來吃面的人很少。當我低頭吃面的時候,我桌子對面坐下一個人。人少,相應的空位就很多,這個人偏偏要坐我對面。我不由得警惕得擡頭瞅了瞅。
卻見對面這個人長得十分瘦小,身着一套油漬斑斑的道袍,腋下夾着一根已經看不清顔色的馬尾拂塵,臉上兩眼細小,嘴上兩縷焦黃稀疏的胡須挂在胸前,一副尖嘴猴腮的樣子。
他看我在觀察他,立刻向我擺出一副道爺我很吊的牛叉神态,但似乎用錯了地方,雖然我略知僧道自古多争端,平素互相較量,但我這個不人不鬼的假和尚根本不會有心情去管這閑事。于是我眼皮一搭,低頭繼續對付剩下的面湯。
我嚼蠟一樣吃完面,付帳後走了出來。誰知那個道士竟然連飯也不吃了,一下子跳出來攔住我的道路。
我煩躁地皺了皺眉:“大爺,你要想找事的話去找那邊,那邊有一個尼姑肯定會陪你玩,我不是你的對手,你讓開吧”,我不耐煩道。
“大爺?你叫我大爺?!,貧道下周剛滿二十一,你這個沒魂的和尚竟然叫我大爺”,道士一蹦一尺高,氣得上下直跳。
我本來對他的年齡沒有興趣,我驚訝的是,他居然知道我現在沒有靈魂,難道這是一個高人?
我連忙追問:“你怎麽知道我沒有魂魄”?
道士聽我問他,卻突然蹦跳了,隻見他兩手抱胸,撇着嘴往那兒吊兒郎當一站,擺出一副‘你求我’的欠揍模樣。
我耐心已經耗盡,轉身就走,你知道我沒魂又如何,看你這猥瑣打扮,就知道你沒那幫我逆天改命的本事。我暗自神傷。
猥瑣到時見我不理他,突然急了,趕緊跑到我面前:“你這秃和尚,怎麽一點耐心都沒有?難道你不想知道那個胖子是怎麽死的”?
“你知道”?我承認猥瑣道士成功的抓住了我的命脈,我真的很想知道王胖子的死因,我不想自己也死得不明不白。
猥瑣道士剛想再次擺出‘你求我’的神态,但是想到我好像不吃他這一套,立刻變換風格,老氣橫秋道:“根據貧道觀察,王胖子絕絕對對不是自殺”。
猥瑣道士見我馬上要投給他一個鄙視的眼神,連忙補充道:“我的意思是,他有确實是自殺,但一定不是自己想死”。
我感覺猥瑣道士是在耍我,自己不想死卻去自殺,這他媽的什麽邏輯?
猥瑣道士高深莫測一笑:“旁門左道有一種術法,你肯定不知道”!說完自得地晃了晃腦袋。我幹脆不說話,他不開口我也不問,猥瑣道士最後可能覺得裝十三找錯了人,隻好悶悶說道:“有時候人的靈魂是可以被遠程控制的,就像紅塵世界電視裏演的那樣,施術者隻要算好受術者的生辰八字,然後用銀針定住代表受術者的木偶,然後那個受術者就會随時受到施術者的操控,哪怕是讓他去死,受術者也沒法反抗”。
我沉默半晌沒有說話,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情,隻是突然覺得那個王胖子也是一個可憐蟲,整個過程都隻是别人的牽線木偶。難道我也是一個牽線木偶?想到這裏,我不由得渾身發冷,總覺得暗地點有一雙陰冷的眼睛在注意着我的一舉一動。
“你不用擔心,你跟那個胖子是不同的,胖子的靈魂還在他的身體裏,隻是被人控制了,你的身體有點特别,你身上沒有靈魂,卻還能自由活動,真是怪事”,猥瑣道士奇怪道,甚至還伸出手企圖上下摸摸我的身體。
我立刻後退一步,反感地瞪了他一眼。
猥瑣道士嘿嘿一笑,“摸摸又不會死人,而且你是不是覺得身體感知能力越來越弱”?
我一驚,這個道士好厲害,我在手受傷的時候就察覺了,當時手上幾乎感受不到疼痛的感覺,現在更是一點都感覺不到了,現在的我,更像是一具行屍走肉。
在我心神恍惚的時候,猥瑣道士的油手已經攀上了我的肩膀,我沒有再躲開,人外表的醜陋遠比暗處的肮髒要更能讓人接受。
其實讓我對他格外防備的是,他竟然跟蹤了我一路,不然他怎麽會知道王胖子那邊事,并且還出現在這個面館裏?他這麽刻意的接近我,是否也是爲了一個不可告人的目的?
好在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我也不在乎這猥瑣道士對我有什麽企圖。
我擡頭看看太陽已經開始下落,決定動身往寺廟趕。那裏雖然是個龍潭虎穴,但對生無可戀的我已經不算什麽,我決定自己還掌控自己的命運——盜出陶罐,報複了凡,最好跟他同歸于盡。
我下山隻有他知道,一定是他覺得王胖子已經失去利用價值了,爲了怕他跟我說不該說的話,所以殺人滅口,所以我一定不能讓了凡好過,哪怕毀了我自己,這也是我自己做主的人生!
打定主意,我随意買了幾件用來搪塞了凡的生活用品,就登上了返程的公交。
沒想到那個猥瑣道士竟然也跟我上了車,然後還厚着臉皮讓我幫他買票,我剛想斷然拒絕,道士立刻說道:“我好像有能找回你靈魂的方法,你真的要趕我下車嗎”?
沒有任何一句話能像這句那麽有吸引力,沒想到我的生命還有轉機,我立刻幫他買了車票,并且用極度顫抖的聲音說道:“這位道長,敢問您,尊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