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凡突然出現在門口,我心裏咯噔一下,心想不會我剛才說的話被他聽到了吧,那樣我不但沒法實施計劃,連小命都可能丢掉。
隻見老和尚冷笑連連:“大清早的我以爲你跑哪去了,原來躲這裏清閑來了,今天香客來了很多,還不快點去前面幫忙”!說着大袖一揮,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我輕籲一口氣,僥幸道:“好在我說的話沒被老和尚聽去”。
“咦,西陽”?我回頭一望,卻看到西陽的影子,明明剛才還在這裏,怎麽突然間就消失了?
這時,隻見我左手邊的一具人像突然微微動了動,接着就見西陽從人像裏慢慢長了出來。我好奇地看看人像,又重重捏了捏西陽,卻看見他一點表情都沒有。
“我是怕被老和尚發現,所以才躲了起來”,西陽慢吞吞地說,至于他怎麽有本身融入人像裏,他卻說不明白,“我不知道我怎麽能跟這些人像融合在一起,你知道的,我隻有三個月的記憶”。
我無語地看着他,突然間我心裏産生一股沖動:“我要去摸一摸這些人像”!出于對死屍的恐懼與尊重,平時打掃的時候我都跟人像保持足夠的距離,這次我突發奇想,把我的手伸向一個人像的身軀。
這是一個壯年男子的人像,他的表情不知何故顯得有些痛苦,似乎臨死之前承受了很大的折磨。我摸到他的胳膊的時候,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我的手居然毫無障礙地穿了進去,就好像他本就不存在一樣
我當時就蒙了,怎麽會這樣,我上次明明看到了凡用手結結實實觸摸了一些人像的軀體,爲什麽我會遇到跟西陽一樣的事情?
西陽見了,也迷惑地皺起了眉頭,“我猜,你跟我一樣,一定跟這些人像有一些難以理解的關系”。
我跟他們能有什麽關系,難道我跟他們在某些方面有聯系?我現在到底還算不算人?我不敢再想下去。
西陽安慰地拍了拍我,“不要多想了,這個寺廟裏藏着太多的秘密,你要努力活下去,将來好爲你我解開束縛在我們身上的秘密”。
我勉強笑了笑,強打精神向西陽告别,等我趕到前院的時候,來上香的人已經三三兩兩下山去了。了凡沒有跟我說話,我也沒精神去搭理他。
等到吃完中午飯,我找到了凡,說想下山去買點生活用品,當時來的倉促,什麽東西都沒買。了凡點點頭算是默許,我脫下僧服,換了身來時的便裝,又用帽子把光頭蓋住。我現在心裏很亂,一想起那個叫劉燈的人有可能躲在未知的角落裏偷偷注視着我,我就渾身不自在,誰都不能相信!
我剛要出門的時候,了凡突然叫住了我:“你在後山,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人”?
我邁出的腳步停在空中,但轉而我又以穩定的動作落下:“沒有,在荒山野嶺怎麽可能遇到什麽人,遇到鬼還差不多”。
我現在誰都不在乎,唯獨不想要别人知道西陽的存在,可能我們身上有相似的秘密吧。
了凡沒有否認,隻是用陰沉的聲音說道:“我讓你不要到處亂跑,你不聽,我要誰都不要相信,你不信,那以後你自己看着辦吧。但是我要告訴你,你遇到的那個人,不是人”!
“不是人”?我呵呵一笑,“那是什麽”?其實我心裏想到的是自己,我現在算是人類嗎?
了凡語氣怅然道:“他也隻是一條可憐蟲罷了,算了,你下山去吧”。
我背起背包,步行了五六公裏,才在一個公交車點等到了進城的車。按照劉燈的說法,我雖然沒有了靈魂,但因爲情況特殊,所以能在遠離寺廟的地方最多逗留三十天,時間再久,我就會靈魂枯萎。
其實我這次出來,買生活用品隻是一個借口,我真正的目的是去找那個該死的王胖子,要不是他,我怎麽會變得這麽慘,我一定要讓他給個說法。
我買了一副墨鏡帶上,因爲懷疑王胖子也不是一個普通人,所以我決定偷偷到那個中介附近觀察一下。
結果剛到中介門口,我看到中介裏很多人進進出出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外面還停着一輛警車。
我随着人流湊了上去,隻聽到一個大嬸唾沫星子飛舞地說道:“太可怕了,我跟你說,下午我進去的時候裏面那個慘喲,那個姓王的胖子你們猜猜是怎麽死的?我的個乖乖,跟你們說你們肯定不信,他是自己把自己掐死的”!
周圍豎着耳朵的老頭老太們紛紛不相信地直搖頭:“不可能,哪有自己把自己掐死的”。
大嬸急了,頓時用高八度的大嗓門喊道:“騙你們我不得好死!我以前也不信啊,今天本來我是想去找個活幹的,哪想到一進門,我就看到那個死胖子坐在椅子上,倆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掐得那麽黑呐,我聽一個公安說啊,胖子的脖子都被自己掐斷了”。
“哇,這麽恐怖?這個胖子對自己太狠了,真不知道他爲啥這麽想不開,看他天天過得挺闊氣的,這是咋個情況”?一個老頭連連歎氣,“真是可惜了”。
這些人異想天開地猜測着,卻沒人注意站在外面呆呆發愣的我。我萬萬沒想到,等我剛想找他探究原因的時候,這個該死的胖子竟然這麽巧合地自殺了。我總感覺事情沒這麽簡單,這個中介好似突然被籠罩上了一層迷霧,我的命運之謎好像深陷在一個未知的漩渦中,難以逃脫。
這時,隻見中介門口一陣騷亂,看熱鬧的閑漢大嬸們忙不疊地往兩邊躲閃,原來是法醫已經完成初步勘驗,有兩個人擡頭一個擔架慢慢走了出來。
擔架上蓋着一塊染血的白面,白布下面凸顯出一個胖胖的人形,看樣子應該是那個自殺的王胖子。擔架是準備擡上警車,準備運走,我正擋在通往警車的道路。我緊走幾步,讓到一邊。
就在擔架經過我身邊的時候,一陣無名陰風刮過,正好吹起白布的一角,結果我看到王胖子那恐怖的肥臉好死不死地展現在我面前。
四周幾個伸脖子觀望的大嬸紛紛發出刺耳的尖叫聲,我也吓得連連倒退幾步,隻見王胖子的肥臉已經變成黑紫色,他圓睜的雙眼裏好像正看到什麽極爲恐怖的事,嘴裏流出的血水正一滴滴掉落在白布上,糊的滿臉血淋淋一片,他那染血的眼珠子好像突然動了動,似乎想努力轉向我,我眨眨眼想再看仔細的時候,旁邊的法醫已經飛快地把白布胡亂蓋了回去……
我沖上去想掀開裹屍布看個究竟,旁邊維護治安的協警強硬地把我擋在人牆之外,我隻能眼睜睜看着法醫把王胖子擡上車,絕塵而去。
我氣得一拳頭狠狠砸向身旁的大樹,右手立刻被大力沖擊得皮開肉綻,但是詭異的是,我的身體裏卻沒有留出一滴血,我吓了一跳,趕緊查看我的傷口,隻見我的皮肉裏面蒼白一片,連一絲血都看不到,從傷口裏隻是流出一些像膿的液體,我的血去哪了,爲什麽沒有血我還能活着,我還是人嗎?
啊!!!我仰天大吼一聲,狂奔而去。
還沒散盡的圍觀人們好奇地聚在一起,又對遠去的我指指點點起來。
這一切對我都不重要,我隻在乎我到底還是不是人,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卻沒發現,在我身後有一個人一直在尾随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