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這女子的悲泣的哭聲弄得心神不甯,總覺得這裏有事情跟我有關。但又感覺莫名其妙,真是奇怪。
我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蹑手蹑腳地繼續跟蹤。後院的空間并不大,我躲在一個角落裏眯眼看了一遍,卻沒有發現老和尚的在哪。奇怪,他會去哪呢,難道是在佛堂裏?
出于小心起見,我并沒有湊過去。
我正踟蹰是不是要摸過去查看一下的時候,半空中陡然劈下一道巨大的閃電,整個後院立刻被照射得亮如白晝一般。我借着閃電的光亮,發現佛堂的門居然沒有上鎖,老和尚一定在裏面!
大半夜的,他鬼鬼祟祟跑到佛堂裏幹嘛,這裏究竟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我正暗自揣測的時候,隻聽佛堂裏傳來啪的一聲,感覺就像是人被扇嘴巴的聲音,緊接着就響起了了凡充滿怒氣的咆哮聲,“孽障,快點吃,不然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去滅了他”!然後就聽一陣更加凄厲的哭泣聲響起,并且還夾雜着求饒的聲音。
這個聲音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裏聽過,在哪裏呢……,對了,是白天那個女孩兒的聲音。她怎麽會在這裏,這老家夥難道是人販子?我該怎麽救她?
我頓時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在原地直轉圈。老和尚那麽厲害,正面硬碰硬我肯定不是他的對手,看樣子短時間内那個女孩不會有危險,倒不如我先回去,等老家夥哪天下山後,我再來救她。
打定主意後,我轉身悄悄離開,女孩的哭聲離得越來越遠,直到夾雜在風雨裏再也聽不清楚。她的哭聲讓我感覺靈魂深處有一種悸動,好像在那裏有一個封印在慢慢撕裂,讓我對這個聲音産生莫名的熟悉,這更堅定了我救她的念頭。
我彎着腰摸到我的房間後面的拐角,我在拐彎的時候下意識地向了凡和尚的房間看了一眼,意外看到他的房間居然開着門,了凡現在還沒有回來,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一窺究竟的念頭強烈地鼓動着我,我用力捏了捏拳頭,爲了那個女孩兒,拼了!
想到這裏,我快速向了凡房間摸去。這時的雷雨已經停歇,陰魂依舊密布,仿佛在醞釀着下一聲暴風雨。周圍寂靜無聲,粘稠的空氣包裹得人難以呼吸。我一身泥水,不敢進到屋裏,隻是壯着膽子把門窗挑了起來,把頭伸進去想看看裏面究竟藏着什麽東西。
老和尚的屋子裏彌漫着一股化不開的腥臭氣,也不知道他整天怎麽住在裏面的,房間裏模模糊糊看不清楚,我隻看到地上好像有很多暗紅色的東西,夜空遠處的閃電劃過,我趁着微弱的光亮仔細一看,竟發現那些暗紅的東西都是一些動物的屍體,屍體上統統被剝了皮,裸露的體表上是一根根血淋淋的血管,在這動物屍堆中,最駭人的是那一瞬間閃過的一雙雙無神的眼睛,讓人覺得仿佛進入到兇殺現場一般。
閃電過後,屋内又黑暗一片,我卻感覺面前一直有好多雙無神裏夾雜嘲諷的眼睛在直瞪着我,好像在嘲笑我的袖手旁觀。
當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突然聽到後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不好,肯定是了凡和尚回來了。
我趕緊放下門簾,原樣理好,然後踮着腳飛快地回到自己房間後面。
爲了防止驚動了凡,我已經沒時間打開房門躲進去,隻能期待快天亮的時候能有機會溜回去。
我聽到腳步聲由遠及近,竟然沒有回到了凡的房間,那聲音直奔我的方向而來。我吓得大氣都不敢出,難道老家夥發現我了?
我屏住呼吸,心裏想着真到王對王的時候,是不是就勇敢地跟他拼了。
沒想到,老和尚的腳步聲卻在我的門前停住了。他要幹什麽?
隻聽老和尚在低聲叫着我的名字,叫了幾聲,沒聽到房間裏有回應——肯定沒回應啊,我還在外面呢。
奇怪的是,老和尚居然沒有繼續叫我,而是轉身回到他自己的屋子,屋裏的一切都被房門與門簾重新隔絕開來。
我看到老和尚回房,不禁重重地舒了口氣,心想總算暫時逃過一卻。
正當我精神狀态沉入最低點的時候,一隻濕淋淋的手摸上了我的肩膀。我感覺我的心髒似乎停止了跳動,渾身的熱量都被那冰涼的手掌吸走了。難道我就要死在這裏了嗎?我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我正閉目等死的時候,不料,耳邊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天生,是我”。這是一個男子的聲音,我一下子聽出來了,是那天在大殿遇到的那個劉老哥。鬼呀,我剛要喊,他另一隻手已經緊緊捂在我的嘴上。我使勁掙紮,卻始終掙脫不了。最後我索性放棄反抗,橫豎都是一死,死豬不怕開水燙,愛咋咋地吧。
那個神秘的劉燈趴在我的後背上,把嘴湊到我的耳邊,低聲說道:“不要喊,你現在很危險”。
難道這個劉哥不是過來要我命的?我想到從開始相遇,他确實沒有做出任何對我不利的事情,想到這裏,我感覺神魂又回歸軀體,開始仔細傾聽劉老哥說話。
隻聽他說:“你不要害怕,我是好人”。
“你真的是人?那我前些日子在後院墓地看到的那個人像是誰”?聽到這裏,我不禁置疑道。
“你看到的不是真人,是個假的石像”,劉燈低聲說道。
我連說不可能,因爲那個婦女人像裏面的白骨清晰可見,我絕對不會看錯。我把現場看到的跟劉燈詳細描述了一下,可能在我内心深處也期待劉燈不是真的鬼,那樣,我就有一個正常的同類了。
劉燈聽我說完,詭異一笑:“其它的确實是真的,但我的人像的确是假的,而且那個人像還是我親手給我立的”。
“什麽”,聽他這麽說,我大吃一驚,你幹嘛閑沒事給自己在墓地立個人像?
劉燈沒有回答我的話,反而他的眼裏流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憂傷,他的眼裏透露着一絲懷念,還有一絲仇恨。我看他對我沒有傷害的企圖,不由得膽子大了起來,我輕輕拍拍他的胳膊。劉燈從回憶中蘇醒,他深深看了我一眼,“因爲,外面豎立的這些人,很多跟我曾經很熟悉”。
跟你很熟悉?我一愣,“那,他們都是些什麽人”?我原本以爲這是一個普通的墓地,但後來發現整個墓葬群裏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還有年齡不到十歲的小孩子。這些大大小小的人像統一都用的站姿,但是面目好像都不大自然,有的甚至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仿佛正在對什麽人憤怒地控訴。
劉燈沒有理會我充滿好奇的眼神,擡頭看了看天,東方已經露出一絲光亮,再過不久,天就要亮了。
他深深地看着我,“你就記住,這裏的老和尚不要相信就好”。
這句話我聽了很多次,卻每次都像走在既定的道路上一樣,我惱火地嘟哝道:“你們都說讓我不要相信任何人,卻都不告訴我爲什麽,這到底是爲什麽”?
“除了我之外難道還要誰跟你這麽說”?劉燈突然警惕地問道。
我擡頭一看,發現他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他似乎對我嘴裏的其它人産生了濃厚的興趣。
不知道爲什麽,我心裏有個聲音總是阻止我說出那個女孩的事情,似乎如果說了就一定會對她産生不利的樣子。我支吾半天,推說曾經了凡和尚也這麽跟我說過。
發生了這麽多事,我已經漸漸感覺劉燈跟了凡之間是隐隐對立的關系,所以我這麽一說,他也沒辦法去判斷真假。
劉燈沒有想到我會騙他,又擡頭看了看天,然後焦急地對我說:“以後那個了凡的話你一個字都不要信,他其實一直想要你的命”。
啊,雖然心裏一直對了凡有防備,但我從來沒想到了凡從一開始就想要我的命。我連忙說道:“不可能,我跟他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他怎麽可能無緣無故害我”?
劉燈也不辯解,隻是問我最近半夜是否睡得不踏實,而且總是一覺到天亮。
我仔細想想,真的是這樣,然後連忙追問原因。
劉燈神秘一笑:“因爲你被了凡在飯菜裏下了迷藥,所以你一到晚上就很難醒來”。
“那我爲啥總有一種好像被鬼壓床的感覺”,我疑惑道。
劉燈的雙眼直視着我:“因爲,你的魂魄正在被逐漸抽走,現在,你已經沒有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