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宇未必都是神佛廟,也可以是個修羅刹。和尚未必都是真和尚,也可以是個假和尚。之所以說這話,是因爲我曾在寺廟真切地生活過,做過一段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無的酒肉和尚。
我叫天生,楚天生,今年二十三歲,以前做過推銷員,也在國營單位幹過建築管理,但是由于我比較喜歡安逸厭倦奔波,所以在工作上熱情不大高,最後被公司給開除掉了。
之所以後來誤入寺廟,成爲莫名其妙的掃地僧人,是我那天失業後四處亂竄找工作,天過中午餓得肚子發慌,沒辦法掏出兜裏僅有的三塊錢買了碗泡面。我正就着涼水坐在路邊吃泡面的時候,發現了電線杆上貼着一張不起眼的小紙條。
紙條上面寫着招聘廟裏守寺人一名,日常工作輕松,隻需打掃一下寺廟,兼帶着看護廟裏東西,以防被别人偷走,待遇方面一個月保底五千塊錢的工資,另外還有月獎和年獎,寫的十分的誘人。
其實,這些小紙條上寫的東西一般都是各種治百病偏方和類似包小姐的宣傳,九成九都不靠譜,本來我也沒抱啥希望,隻是兜裏實在沒錢了,病急亂投醫。
我猶豫一番,還是決定去打電話試探一下。我從地上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直奔不遠處的一個電話亭,如果回頭看,我就會發現,那張招聘廣告上的字正一點點消失,最後整張紙已看不到任何字迹,而且變得十分陳舊,好似經過好久日曬雨淋的樣子。而這一切,我注定無緣看到。
電話接通後我沒說兩句,對方就爽快地拍闆讓我去面試,面試地點在城市西邊的邊緣郊區,相當偏僻,不過我也沒在乎,到我這潦倒地步,也真沒啥好擔心的。
來到了電話約定的地方,是一個工作介紹所,我一看原來是中介,轉頭就想離開這裏,因爲中介一般都很黑人,工作寫的特别的好,但是其實并不是說的那麽回事。
工作介紹所裏突然沖出一個大胖子,下身運動褲,上身卻套個皺巴巴的西服,胖子閃電般擋住我的去路,“來找工作的”?
“呃,是啊”,我有點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小兄弟,别那麽急着走啊,鄙姓王,來來,進來坐會”,王姓胖子十分熱情的緊緊握住我的手,我甩了好幾下就沒甩開,沒辦法,隻好跟着他坐到一個破舊的沙發上,大胖子還給我倒了一杯水,很是熱情。
但我卻對他沒什麽好感,可能是他是中介的原因吧,而且沒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我也沒客氣,端起水就喝,這一天我都沒喝過水,每次去找工作,人家都是愛搭不理的,有的甚至眼皮子都沒擡一下,哪像這個胖子這麽客氣。
人要是對某件事不在乎,那就會比較随意,我壓根就沒把這個招聘當真,所以在這裏我啥也不在乎,我舒服地躺在沙發上,一路上确實給我累壞了。
而那個王胖子則是堆起臉上的肥肉對我笑道:“小兄弟,我有個朋友他們那的廟宇現在需要個打理寺廟的,就沒事打掃打掃衛生啥的也不累,你要是想去我就幫你聯系,看你面相這麽老實,你要願意,老哥跟你又這麽投緣,中介費就不要了。”
我有些狐疑的看着他,這胖子怎麽對我這麽好,好像跟我很熟的樣子,丫不會想把我賣了吧?我頓時警惕起來。而王胖子見我輕易不受蠱惑,急得臉上直冒汗,他用力咬了咬牙,“其實那是我的朋友拜托我的,因爲他要出國,所以比較急,所以價錢這方面不是問題。”
我端起了水又喝了一口,示意他繼續說,隻要不是騙子,工資給多少才是重點,其餘的都不重要,而大胖子笑着對我說道,“隻要你願意來,一個月八千塊錢的底薪加上月獎和年獎,怎麽樣?”
噗,我把嘴裏的茶水吐了他一臉,我滴個乖乖,原本以爲五千隻是個噱頭,原來給的工資能到八千這麽高!我心裏頓時不争氣地加速跳動起來。連忙向胖大貴人道歉。
王胖子擦了擦臉上的水漬,居然一點也沒生氣,反倒是笑着對我說,“隻要是你想去,我還可以做主,提前給你支付一個月的工資,怎麽樣?”
我聽到這句話頓時激動的站了起來,我現在最缺的就是錢了,八千塊一個月這可不是個小數目,而且還給提前支付!
媽的,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我幹了!想到這裏,我立刻表态現在就可以簽合同。
胖子好像如釋重負的擦了擦臉上的汗,掏出兩張布滿油漬的紙,示意我在指定的位置簽字。
我剛想提筆寫上我的大名,胖子突然臉色凝重的對我說道,“小兄弟,在簽訂合同前,我還得問你幾個問題,這也是規矩,你懂?”
我點了點頭說好。
然後就看王胖子數次欲言又止,滿臉便秘的樣子,搞得我都快不耐煩的時候,他終于開口:“想做這份工作……,第一個要求……就是要剃度!”
“什麽,剃度”?我當時就炸毛了,二話不說起來就要走,“奶奶的,爲了個破工作,還要出家當和尚,還要戒這戒那,這活我幹不了”!
王胖子連忙拉住我:“小兄弟,你别走,先聽我說完,我說的剃度隻是讓你理個光頭,至于清規戒律也不需要你遵守,這樣總成吧”?
我聞言一陣猶豫,如果是裝樣子,那倒是可以,哎,歸根結底是缺錢啊,想到這裏,我又坐了回去。
胖子臉上緊張的肥肉稍微松弛下來,他趁機抹了把腦門上的汗,接着問我:“你的膽子夠不夠大?要知道寺廟那種地方都有些邪乎,那個廟雖然有個叫了凡的和尚,不過那了凡和尚常常沒有人影,所以你要是膽子不大,人走了廟裏再丢了東西可不中。”
而我腦子裏全都是錢了,不就是護廟麽,這有什麽好害怕的,我頓時拍着胸脯說道,沒問題,有啥好怕的。
胖子又對我嚴肅的說道:“還有幾點你需要注意,就是廟門什麽時候都不能關,夜裏不許在外面住,晚上十點後不管什麽人來廟裏都不能跟人說話。”
我點了點頭,廟裏不關門這也能理解,方便别人來的晚了或者早了呢,晚上不出去外住也是怕廟裏沒有人看門,至于晚上十點後來人不能說話,我覺得那麽晚來拜佛的人,應該都是有事的,不跟他們說話這算是一種尊重吧。
胖子笑着對我說道:“那好,你被錄取了”,接着又從抽屜裏拿出了一萬塊錢對我說道,“剩下的兩千是你的夥食費”。
我看着手裏的一萬塊錢就差點沒親上去了,沒想到這竟然是真的,還有兩千的夥食費,我以前的工資加起來都沒這吃飯錢多,我現在感覺這胖子怎麽看怎麽順眼。
王胖子随後帶我去了那個廟宇,那是個山野邊緣的小廟,周圍設施陳舊,看着有些年頭的樣子,我走進大門,發現王胖子沒有跟上,轉頭看到他僵直地站在門外,神情略顯緊張道,“我就把你送到這裏了,裏面的那個和尚會接待你的”,說完像是在顧忌什麽一般,急匆匆的走了。
我雖然感覺胖子有些不對,但是也沒有多想,從小我就練散打,所以我還真沒什麽好怕的,就算是七八個壞人我也能跑掉,而且我先拿到錢了,真有不妥擡腳走人就是了。
不過收人家錢了就得給人家幹,這是道義,我頂着一個剛在街邊小店理的大光頭,披着王胖子不知從哪開來的破舊僧服,擡腿跨了進去。
廟門裏面很幹淨,建築也很簡單,走進去後正對面是個大殿,周圍是兩間小屋,别的就沒有什麽了,真不知道花高價雇人打掃的那個人腦子是不是壞了。
我到處轉了一圈,意料中并沒有看到胖子提到的那個和尚,我漫無目的的閑逛,無意間進了大殿,明明是豔陽天,大殿裏卻很陰暗,感覺有些陰森森的,即使佛堂放着音樂,空中還有燃香的恬靜煙霧,卻還是讓我覺得後背有些發寒。
總感覺在這迷蒙的煙霧裏,隐藏着數不清冷漠的眼睛,在陰森森地蹬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