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鷹眼族人上


重土在泥土中行進閃躲,就像是在水中遊泳一樣,能感到有明顯阻礙,動作比平時遲緩得多。加上他左臂已經廢掉,隻剩下右手拿着短匕首招架。平時他隐藏在土中,安全無憂,還能找機會殺人。現在對方不知道用什麽方法暴露了他的身形,優勢反而成了巨大的劣勢。躲向哪裏,敵人就追向哪裏,簡直無所遁形。隻是一會兒功夫,已經幾次遇險,把他吓得屁滾尿流。在外人看來,他就像一隻在洞中亂竄的老鼠。

蓋倫拖着大劍,一邊追一邊叫:“閃開,讓我來!”暴風之劍又寬又長,他舉在手中高高跳起,口中大喝着刺去,竟是将整個劍身都刺入地下,隻留手柄在外面。

這一下重土再沒法躲過去,他拼命挪動身體讓開要害,但是左臂依然被暴風之劍齊肩切斷。他慘叫一聲遁出地面,向草叢裏滾去,鮮血灑得到處都是。

看到副統領一劍傷敵,士兵們發出一陣歡呼。

魁拔當先追去,剛進入草叢,就察覺有風聲響起,立刻舉刀往左格擋。他這把刀跟傳統的制式軍刀不同,更像是山中獵人砍伐剝皮的獵刀,要短一些,但分量更重,整把刀都透着一股兇煞之氣。隻見一柄短劍倏忽出現,如毒蛇吐信,向他肋部刺來。刀劍相接,但很顯然魁拔在實力上要高過一籌,格開短劍之後,緊跟上第二刀劈向草叢中的刺客。

青槐本來躲在暗處尋找機會,但意外發現三弟的土遁竟然被破解,轉眼之間危機叢生,很快就有性命之憂。他連忙趕來阻攔敵人,給重土制造逃命機會。這個拿獵刀的人身形消瘦,力量卻不小,刀勢迅猛,僅僅兩招接觸,青槐竟然招架不住,被劈得向後翻了個跟頭。他連忙以移花接木之術躲入樹叢中。

魁拔也不管他,繼續追擊那名能土遁的刺客。魁拔很清楚傷敵十指不如斷敵一指,目标明确,就是要趁機會格殺此人。

此時重土狼狽不堪,斷臂還沒來得及止血,流得全身都是。他已經感到有些頭暈眼花,正是失血過多的征兆。青槐阻擋的那兩下,給了他一絲喘息之機,要不然此刻恐怕已經被砍成兩截了。他腳步有些踉跄,拼了命往前跑。德邦士兵緊緊跟在後面,特别是兩個頭領來勢洶洶。他最拿手的遁地術已經被敵人法術用完全破解,隻能靠兩隻腳逃命。出道以來,真是從未經曆過如此窘迫的場面。好在他接受過專門的野外訓練,精通荒野生存,雖然受傷,逃竄的速度依然不慢。

魁拔緊緊咬在後面,己方士兵兩死一傷,而對方隻斷了一條胳膊,這種局面讓他不能接受,也沒法向長官和下屬交待。此刻他心中全是怒火,緊緊盯住敵人,不給其一絲逃跑的機會。在叢林之中,如果說刺客是餓狼,是猛虎的話,獵人依然是獵人,但所有野獸都是他的獵物。在深山出生,以獵人爲職業的魁拔,在這種情況下,簡直無法阻擋,是讓任何獵物都膽寒的追獵者。他在茂密樹林中穿行,或奔跑,或跳躍,或低伏,或翻滾。跟在後面甩開腳丫子狂攆的大兵們看得歎爲觀止,這簡直是一種叢林藝術,短短時間内竟然被魁拔甩開了很遠。

與刺客的距離正在迅速拉近,魁拔抓住對方想轉身躲到一棵大樹後的機會,縱身一躍,如獵豹一般舒展,直撲上去,刀尖正對準後心,這一下要戳中的話必死無疑。就在他剛要接近近之時,大樹表面露出一張似笑非笑的鬼臉,随後短劍直刺,目标是他的腰部。

冷哼一聲,魁拔不無嘲諷地說:“你以爲我看得穿遁地術,就看不穿你的移花接木嗎?”他身體劃出一道弧線,讓短劍擦着衣服滑了過去,雖然割開了一個大口子,卻沒有傷到皮膚,對肌肉控制和時機把握妙到颠毫。他不待落地,趁着對方力氣用盡來不及收回防守,直接一刀猛劈過去。

青槐這一刺看似簡單,但有些時候,越是簡單的招式威力越大,直接、迅疾,不帶任何花巧,力求一擊斃敵。可是沒想到還是被輕易看穿,這家夥從哪冒出來的?他眼睜睜看着獵刀夾着一絲凜冽寒氣越來越近,卻沒有任何辦法躲避,要是被劈中的話,肯定是一個開膛破肚的下場。

獵刀在手,叢林中所有生靈都是獵物,相互算計,終于要得手,魁拔内心湧出一陣久違的愉悅。但是就在這種快感剛剛生出,突覺頭皮一陣發麻,像是有死亡氣息撲面而來。這種感覺他已經很久沒有品嘗過,上一次還是十五歲時,獨自在深山中遇到一條巨蟒,那血盆大口,鋒利的牙齒和令人作嘔的腥臭,以及可能死去的無助與恐怖,都讓他終身難忘。而此時,他又再一次生出了類似的情緒。

他迅速抽刀回身,竟是在空中硬生生地又一次變向,獵刀向着危險來臨的方向甩去。“呯”,刀鋒将一把飛刀撞落,向旁邊偏離,餘力又撞歪了另一把飛刀。這一甩之下,竟然同時将兩次必中的殺機化解。但是這還沒完,又有飛刀緊随逼近,這次是整整三把。魁拔右手一抖,本來已經力盡将要墜地的獵刀又活過來,如果是光線充足的話,會看到一根絲線拴在刀柄上被他控在手中。獵刀在空中靈巧的翻動,撞開了兩把飛刀,就如同有一隻無形之手将它握住。魁拔落地之後,向旁邊一滾,躲開漏過來的飛刀,立刻再次往後翻躍。剛剛離開,就又有三把飛刀“噗、噗、噗”紮在之前落腳的地方。

總算站穩了身形,饒是魁拔藝高人膽大,也驚出一頭冷汗。還不待松口氣,又有一道白芒襲來,其勢快如閃電,甚至超過了視覺的反應速度。如果說之前的飛刀突襲隻是鋪墊的話,這一擊才是真正的緻命殺招。一整套襲擊環環相扣,又緊抓住人的心理活動,在遇襲者驚險萬分地躲開飛刀,剛要松一口氣之時,立刻又是最淩厲的攻勢展開之時。

魁拔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完全依靠本能,身體傾斜四十五度,以一種正常人很難理解的姿态,向後滑行了四五米,才堪堪躲過這一擊。站定之後,他望着不遠處一個突然出現的身影,眼睛中全是凝重之色,脖子上細微的傷口往外滴着血,剛剛如果稍微慢一點,就是被割斷喉嚨的下場。他手中絲線輕抖,将獵刀收回來。

影刃站在原地,沒有再繼續進攻,暗灰色鬥篷随風輕擺動。對于這個對手,他已經打起了十分的精神,以驚人的耐心等待着機會。三弟重土胳膊被砍斷,遭遇追擊,險像環生之時,他都沒有出手。直到敵人看破青槐的隐藏,自以爲得計,心理上露出一絲破綻,他才立刻展開狂風暴雨般的攻擊,一波更勝一波,并将真正的殺招留在最後,可惜還是沒能建功。敵人的反應竟是超乎尋常地敏銳,再偷襲下去也不會有結果了。

蓋倫帶領士兵趕過來将灰衣人團團圍住。在叢林之中,到處都是藤蔓和樹枝,騎兵的速度很難提升起來,反而還得照顧馬匹不受傷害。魁拔擺了擺手說:“這名刺客交給我,你們去解決另外兩人,小心不要被他們的花招欺騙。”面對灰衣人這種刺客,多人圍剿雖然有效果,但也會增加人員傷亡,得不償失。

蓋倫盯着他脖子上的傷口,心中暗驚:“你hold的住吧?”

“放心吧,”魁拔不以爲意地揮揮手,眼中露出兇悍之光:“再高明的刺客在我面前也無所遁形。”

看他自信滿滿的樣子,蓋倫不再多說,命令士兵以十人一隊,向前拉網排查。大家已經有了經驗,小隊之間相隔不遠,既擴大了搜索面,還能避免給敵人偷襲的機會,保證自身安全。

重土身負重傷,一直在逃命,還沒有處理傷口的機會。士兵們循着血迹前近追擊,倒也不用擔心會把人弄丢,隻要有耐心,并且細心,刺客遲早是網中之魚。

青槐也看到了這種危機,德邦士兵如獵狗一般緊緊的咬在後面,一步都不放松。再拖着的話,重土失血過多,很難撐得下去。到那個時候,兄弟三人想要逃跑就很難了。他必須給重土争取脫離追擊的時間,每多一秒就多一分希望。所以他并沒有遠離,而是就隐身在重土離開的路上,設置一些簡單的陷阱,可惜毒藥和釘刺等東西在之前已經用光了,頂多能給敵人造成一些困擾,想殺傷就很難了。他又把重土遺留的痕迹抹去,制造成向另一個方向逃跑的假象,以求迷惑敵人,拖延時間。

在追兵當中,他注意到一個年青人,身披重甲,手持大劍,與其他士兵的裝束都不一樣。而且不時有人向他禀報着什麽,看起來應該是個當官的。雖然此人盡量地擺出一副老成持重的姿态,可是臉上稚嫩的模樣怎麽都遮不住。莫非這就是德瑪西亞皇子嘉文四世?應該不對,青槐暗自搖頭,世所共知,光盾家族成員都是以長戟爲兵器。若不是皇子的話,難不成是傳說中的“德瑪西亞傳奇二貨”——蓋倫公子?不管怎麽樣,都要先試試這小子的成色,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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