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猴這一擊真是快、準、狠，正中要害。新兵的尖叫聲讓人聽着牙碜，很多人都感同身受，下意識地往後縮縮屁股。而老兵陣營則爆發出一陣鋪天蓋地的嘲笑。
嘉文和蓋倫在上面看得直搖頭，這幫新兵蛋子，閱兵的時候還牛氣哄哄，自以爲天下盡在掌中。這剛到戰場上，還沒見着敵人的影子，就被自己人給輕松撂倒了，真是不堪一擊啊。
魁拔顯然很高興，但也沒忘了照顧兩位長官的面子：“剛開始都是這樣，新兵還沒意識到戰争的殘酷性，在動作上會追求一些花哨好看的技巧。等經曆過兩場真刀真槍的厮殺，自然就成熟起來了。”
聽了這話，兩人臉上更不好看，老子也是新兵。
下面的挑戰在繼續，又有新老兵各一名跳到場中央。
嘉文轉過頭來，不再看丢人的一幕，他問魁拔：“諾克薩斯軍隊什麽時候出現在宏偉屏障的？”
“第一次發現敵人是在半個月前。當時我們的巡邏兵繞着山腳進行慣例性巡視，意外遭到伏擊，三名士兵當場死亡。剛開始以爲是山中的其它種族，平時雖然也常有擦槍走火，卻從來沒有出現過人員傷亡。所以當時巡邏隊立刻對伏擊陣地進行包抄沖擊，在又付出兩人陣亡、三人負傷的代價之後，當場格殺敵人四名。這時候才從對方的武器和服飾上辨别出是諾克薩斯士兵。作爲第二道防線，近五十年來，我們哨所從未與諾克薩斯人有過正面沖突。末将深感軍情嚴重，第一時間就通知了城邦和莫格羅軍營。”
“發往城邦的信息我已知曉。莫格羅軍營方面如何回複？”嘉文問。
莫格羅關隘可能是瓦洛蘭大陸最重要的交通要道，誰能占領，誰就能掌握戰争的主動權。德瑪西亞和諾克薩斯一直在此陳列重兵，各不相讓。大大小小的摩擦有如家常便飯。按說在雙方都嚴陣以待的情況下，一支數量不少的軍隊想要突破重重阻礙進入對方腹地，顯然不太可能。
“莫格羅邊防軍稱，已檢查過各處防線，未曾發現有敵人越界。因爲這個事，前幾天邊防軍還和敵方有過一次不小的沖突，雙方死傷甚衆。但問題是，根據連日來的情報，諾克薩斯人在宏偉屏障出現的蹤迹越來越頻繁，還不斷騷擾我們的巡邏隊。這段時間來，除了加強巡查之外，我一共派出三批斥候入山刺探敵情，每一次都損失慘重，收獲甚微。”
蓋倫問他：“關于敵軍的數量，目前有沒有一個确切的數字？”
“我們曾有一名士兵摸到敵營附近進行過仔細的調查，”魁拔說着，向下面招手：“瘦猴，上來。”
瘦猴剛剛教訓了新兵，又免于夜間巡邏，正喜滋滋地雙手叉着腰看熱鬧。擡頭看到長官召喚，他連忙三步并作兩步，很快從樓梯蹿上來。向三人敬了個禮，開始講述在山中的見聞：“剛開始吧，咱們的人碰到諾賊，也沒怎麽當回事，還以爲是在前線被打散後流竄到附近的。但是連續兩批兄弟進山搜索，都遭到埋伏，死傷的不少，活着回來的也個個帶傷。這就說明問題嚴重了，可越是這樣，咱越是不能退縮對吧。然後我就跟九個兄弟，分作兩隊偷偷進山。結果第二天，我們就發現另一隊的兄弟已經全死了，被吊在樹杈上，身上全是血，蚊蟲嗡嗡亂飛，真慘哪！”
瘦猴已是兩眼泛紅，抹了抹淚花，接着說：“當時我們都怒了，沖過去想把兄弟們的遺體放下來。哪料到不少諾克薩斯雜種一直埋伏在周圍，我們剛一露頭，就被亂箭射死了兩個兄弟。剩下三個人，沒頭蒼蠅似的在山裏面亂跑。我當時心裏想，反正也活不下去了，不如跟這些雜種拼命，幹掉一個保本，幹掉兩個大賺。就跟敵人在叢林裏兜圈子，瞅着機會就撲回去咬一口。轉了兩天，一直跑到大山邊緣。在就要絕望的時候，我們偷偷跟着一隊諾克薩斯人，竟然發現了他們的營寨。真他媽天意啊，到處找不着，最後送到了眼前。于是我就不想死了，咱雖然不怕死，更想活得有意義不是，拼着命也得把消息送回來……”
“幹得好，”嘉文豎起大拇指：“敵方軍營裏情況如何？”
“說起來，他們營寨紮的毛毛糙糙，明顯是剛剛到抵達，還立足未穩，不過把守很嚴，在軍營四周圍立有木牆，周圍明哨暗哨非常多，成群結隊的士兵不停地來回巡邏。我爬到高處數了一下營帳、爐竈，廁所，以及馬廄的數量，再根據眼前的人數，估算了一下，人數大概在兩千左右。可以肯定的是，這是一支建制完整的軍隊，武器、糧草也很充足，絕對不是散兵遊勇。”
蓋倫急忙問道：“你查清楚他們是從哪冒出來的了嗎？”
瘦猴不停地搖頭：“沒有機會，對方看守得太緊。我們才呆了半個鍾頭就被發現，然後就是沒命的逃。在追擊過程中，一名兄弟爲掩護我們也犧牲了。最後走出大山的隻有兩個人。”
嘉文拍拍瘦猴的肩膀，說：“不要難過，兄弟們死得其所，咱們會爲他們報仇的。告訴我，你親手殺死了幾個諾克薩斯雜種？”
瘦猴聽到皇子殿下的話，咧開嘴笑，黑臉上兩隻眼睛亮晶晶：“在山裏邊，我射死了五個，捅死四個，設機關弄死三個，一共做掉十二個雜種。”
“可以啊！”蓋倫瞪大眼睛：“人不可貌相，你小子挺難幹呀。”
魁拔又鼓勵兩句，讓瘦猴下去了。然後他繼續對兩人說：“目前查到的情況就是這些，敵人爲諾克薩斯正規軍，人數在兩千以上。武器精良，給養充足。相關情況在你們來時的路上我已經發回城邦。如此大規模的兵力調動，要說能在我們邊防線毫無察覺的情況下進入境内，我是不相信，除非他們都長有翅膀。如果非得找出一種可能的話，我甯肯相信是諾克薩斯人在叢山峻嶺當中找到了一條橫穿宏偉屏障南北的通道。”
“不錯，這的确是最符合邏輯的推理。”嘉文點了點頭，突然又想到一些事，臉色變得鐵青：“如果這條通道真實存在，又掌握在諾克薩斯人手中，他們進可攻退可守，以後我德瑪西亞的南部邊境将永無甯日……”
談到這裏，三個人心情都很沉重，戰事尚未完全展開，情況已經變得相當複雜，再發展下去，不知道還會有什麽樣的事情發生。樓下士兵們依然鬧得歡騰，樓上卻一片死寂。
“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找到這條通道。要麽掌握它，要麽摧毀它！”嘉文用力拍在欄杆上，狠狠地說道，他知道這一個命令下去，可能會有更多德瑪西亞士兵喪生，然而有些事情是無法避免的。他望着魁拔說：“将軍從小生活于這片山脈，對一草一木都清清楚楚，你覺得推測中的通道有可能會出現在哪裏？”
“我們部族世世代代生活于宏偉屏障，說句不謙虛的話，對這裏的每一座山，第一條河，都了如指掌。如果有一條可以行軍的南北通道存在，我不可能不知道。而往東的嘉崗坦山脈，向來是斯坦帕部落的勢力範圍，這支部族兇殘好戰，極度排外，即便是諾克薩斯人也不敢輕易招惹。加上巨神峰是瓦洛蘭大陸最高的山峰之一，存在通道的可能性極小，就算有，諾克薩斯人沒法借道。唯一可慮的就是宏偉屏障和嘉崗坦山脈的結合部，那裏地勢稍底，叢林茂密，瘴疠肆虐，人迹罕至，對人類來說屬于生命禁區，無數探險者進入之後再沒有出現。但正因爲未知，才存在可能。我傾向于認爲通道會出現在那裏。”魁拔遙遙指着一個方向說：“而且，瘦猴發現的軍營，也正駐紮在那附近，更可以證明我們的推測。”
蓋倫提議道：“有沒有可能，我們再派遣一支精銳隊伍，往那個方向深入的探索一次？”
魁拔搖搖頭說：“山高水遠，險路重重，探索不是一天兩天就會有結果的。況且諾克薩斯人已經占據要道，想繞過他們不太可能；路途遙遠，補給也沒辦法跟上；加上環境太過惡劣，人類無法生存，隻有少量蜥蜴人盤據在該處，随時可能會發起襲擊。實在太艱難了。除非我們能得到幫助，否則單靠自己的力量，想完成此事不太現實。”
嘉文問：“将軍所說的幫助是指？”
“牛頭人部落。”魁拔望着遠處黑黝黝的群山說：“牛頭人是宏偉屏障最古老的原住民，大山的守護者，其曆史淵源已不可考，對于大山的了解比其他任何種族都要深刻。如果能夠得到它們的友好承諾，從戰略上來講，對于我們接下來要應對的局面會有巨大幫助。隻是它們性格固執，脾氣暴躁，對于人類一向缺少信任。要想讓它們安心配合，實在很困難。”
蓋倫問：“你知道牛頭人部落在哪裏嗎？”
“不瞞兩位大人，我的部族長期深居山中，與牛頭人部落時有接觸，即便如此依然無法得到它們的信任。”魁拔無奈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