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三天行軍,青年近衛軍已經來到德瑪西亞城邦的邊境線上,距離宏偉屏障山脈隻剩下大約五十公裏。士兵們雖然有說有笑、滿心火熱,恨不得馬上沖到戰場上去,但是持續強行軍,身體的疲憊無可阻攔,當困頓來臨,任何人都撐不住。
按照德瑪西亞陸軍規範,正常行軍的情況下,軍團一分鍾爲七十二步,時速四到五公裏,日行程三十到四十公裏。爲了能盡快趕到目的地,依仗着體能儲備良好,嘉文大幅度提高了行軍速度要求,命令部隊展開急行軍,平均每分鍾要達到一百二十步左右,每天行軍七到八個小時,可以前進五十到六十公裏。要知道,就徒步而言,這個速度已經相當不錯。也虧得新兵們素質優良,日常學習中沒少訓練武裝越野科目,才能堅持下來。而且行軍不隻是戰士們往前跑就可以,還要護送糧草辎重,糧食、衣被、武器、裝備等等,足足裝了五十餘輛大車,長長一隊綴在後面吱呀吱呀趕路。
從這方面來說,德瑪西亞士兵的個人素質的确要超出瓦洛蘭大多數國家的士兵一截。在曆史上,曾多次出現德邦軍隊日夜兼程行軍數百公裏奇襲成功的戰例。因此,士兵們也經常戲言:“國王的勝利是靠我們雙腳跑出來的。”
當第三天下午,遠處山丘上軍事堡壘遙遙在望時,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瓦洛蘭大陸上,大大小小的軍事堡壘數以千計,座落于各個軍事要地,是部落、國家防禦敵襲、擴張領土和控制地方的主要手段。建造堡壘的目的,起先是爲了防護并提供一個由軍事武力所控制的安全基地,後來随着時代發展,戰争手段不斷增加,它演變爲一種進攻的工具,作爲士兵尤其是騎兵的後勤基地,用以控制四周地區。由堡壘構成的安防網絡相當堅固,再加上穩定快速的支援能力,使得人們越來越看重它的作用。
實際上,德瑪西亞城起初也隻是一座扼守征服者之海出海口的軍事堡壘,隻是随着嘉文一世的勢力不斷增強,前來投靠的人迅速增多,才開始以城堡爲中心不斷向四周輻射,逐漸演變成爲一座堅固雄偉的城池。直到今天,皇宮的建築風格上還依然可以找到當年作爲軍事目的存在的痕迹。
對于德瑪西亞王國而言,宏偉屏障方向的邊境線是一處非常尴尬的地段。此地山勢陡峭嚴峻,環境惡劣情況複雜,被稱爲飛鳥難越。山中世代居住的智慧生命有好幾種,人類極少。其中勢力最大的是牛頭人部落,它們在符文戰争之前就已經定居此處,文明相對獨立,向來不喜歡與外界來往,遇到入侵者則會全族動員,拼死作戰,因此一直保持着獨立。
高聳入雲的嘉崗坦山脈位于宏偉屏障東面,海拔最高的巨神峰上居住着一支極其悍勇的人族部落斯坦帕,該部落崇尚戰争,剛出征的孩子如果不夠強壯,會被丢下懸崖摔死。因此其成員個個都是兇狠的好戰分子,面對敵人經常以一敵十。是整個大陸唯一給德瑪西亞人和諾克薩斯人都留下過慘痛教訓的軍事力量。
正因爲如此,從未有外族勢力能真正涉足這兩座山脈,德瑪西亞也是一樣,影響力幾近于無。好在牛頭人部落盡管戰力強大,卻天性平和,向來不喜歡與人争鬥,一直過着與世無争的生活。而斯坦帕勇士雖然好戰,卻受限于隻培養精英的部落文化,人數一直不多,守成有餘,往外擴張則力有不逮。
對于德瑪西亞人而言,兩座山脈既是保護城邦安全的天然屏障,又是無法控制的化外之地,心情糾結可想而知。
嘉崗坦山脈再往東,就是莫格羅關隘,屬于軍家必争之地,是唯一能夠聯通瓦洛蘭大陸北方和南方的通衢大道。德瑪西亞和諾克薩斯都在此駐紮大量兵力,互不相讓,對峙已有很多年。
從布防上來說,宏偉屏障的邊防線屬于二線戰區,有高山阻隔,已經幾十年沒有發生過戰争,不受重視再所難免。因此,堡壘的規模并不大,常駐軍也隻有三百人,很多時候是作爲預警、偵察和中轉的用途。
看到有軍隊到來,堡壘中已是警鍾長鳴。根據規定,當有軍隊接近時,在驗明身份之前,都必需做好戰争準備,以防偷襲。嘉文派一支騎兵手持獵鷹戰旗和自己的任命文書,率先一步前往。待到大軍距離堡壘剩下兩百米時,鍾聲停息,厚重的大門吱吱呀呀打開。
一名看相貌大約三四十歲的俾将帶領十幾名屬下騎馬迎接而來。此人身材消瘦,與普通德邦人相比個頭偏矮,臉色黝黑,皮膚上有些曬斑,加上一雙少見的黃色瞳孔,顯示出極爲明顯的高原人特征。
來将敏捷地翻身下馬,拱手行禮道:“末将魁拔參見嘉文統領,參見蓋倫副統領。”
嘉文下馬扶住魁拔的手,說道:“有勞将軍親自迎接,嘉文愧不敢當。我在率領軍隊出城之前,父王的聖旨已經先一步送出,你收到了吧。”
魁拔回答道:“聖旨昨日已收到。知道皇子殿下親自帶兵出征,末将與麾下兩百兒郎喜不自勝。營房早已打掃完畢,隻等大軍前來駐紮。”
蓋倫奇怪道:“這裏的常駐兵力不是應該保持在三百人左右嗎,怎麽少了一百?”
“這些日子以來,不知道從哪裏鑽出來的諾克薩斯人,不斷派遣兵力前來襲擾。少則三五百人,多則上千。雖然缺少攻城器械,但是他們一向兇殘成性,又有長弓手配合,給堡壘造成了很大損失。我們兵力不足,隻能據城防守,即便如此,還是傷亡了近百名士兵。”魁拔歎着氣說道:“大軍長途跋涉,舟車勞頓,外面不安全,不宜久留。請皇子殿下随我入城,先安排好大軍食宿,我們再來詳談諾克薩斯人的問題。”
嘉文點了點頭,一揮手示意軍隊前進。他跟蓋倫把馬匹交給身後侍衛,與魁拔一邊走一邊交談。
嘉文上下打量了一番,問道:“将軍是本地人氏嗎?”
魁拔微笑着睜大雙目,露出一對黃寶石般的眼珠,說:“殿下目光如炬,卑職本是宏偉屏障的山民,村子就座落在半山腰,祖祖輩輩靠山吃山。直到我父親那一代人,才開始有村民走出大山參軍入伍。”
嘉文說:“将軍家中兩代人都願意爲國效力,是我光盾家族的榮幸。不知将軍當兵多少年了?”
魁拔捏着下巴算了算,帶着自豪的口吻說:“卑職今年二十八歲,如此算來,已經整整十年。”
“呃?”嘉文和蓋倫都瞪大眼睛看着這家夥,又黑又瘦又矮,滿臉滄桑,沒有四十也有三十五吧,怎麽可能二十八。
魁拔揉了揉腦袋,大概已經被人誤會習慣了,早已不以爲意:“我的村子海拔有三千三百多米,空氣稀薄,條件惡劣,一般人去了會有高原反應,更何況長年累月生活在那裏,更是格外不易。所以當地人老的比較快,難免會被看錯。”
蓋倫問:“你們爲什麽不搬到城邦附近去居住?相比而言條件要好得多,王國也有這方面的優惠政策。”
魁拔憨厚地笑起來:“世世代代生老病死的地方,怎麽舍得放棄。更何況都是靠大山生存的人,對一草一木都爛熟于心,狩獵、養殖、采摘山貨,幹什麽都可以。要是搬到平原上,不會種地,也不會做買賣,更不懂别的手藝,反而麻煩。”
嘉文指着他:“我想起來了,以前好像是聽說過,有一支生活在群山中的部族,幾次調解都不願搬出來居住。父王無奈之下,隻好派工匠去幫忙建造房屋、傳授手藝,以改善當地人的生活水平。”
魁拔哈哈大笑:“沒錯,就是我們村子。以前都是木制房屋,每年都要發生幾次火災。自從陛下派人去幫我們用石頭砌起了房子,生活條件要好許多。前不久我回去,城邦的工匠們正在修築一條直通山下的道路。以後我們進山出山可就方便多了。”
說着閑話,不知不覺三人已經登上山丘,走到堡壘大門前。山丘隻有五十多米高,地勢卻相當險要。堡壘背靠懸崖而建,面朝南方,隻有一條四五米寬的石闆路可以進入。整個山丘上一棵高大樹木都沒有,早已被砍伐殆盡,是爲了防止遇到攻城時被敵人利用。旁邊有一條溪水從門前潺潺流過,被士兵們挖深拓寬,形成了一條半天然的護城河。上面搭建一座吊橋,到了晚間或敵人來犯時,把橋拉起來,大門再一閉,可以稱得上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站在山丘上,天氣晴好時甚至可以隐隐約約看到遠處綿延無盡的山脈。背後則是一望無際的平原。可以說,是宏偉屏障将炎熱惡劣的氣候擋在群山以北,孕育了濕潤多雨、豐饒富足的德瑪西亞平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