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色的天氣裏。
那是個和平常沒什麽區别的早晨,高耀輝剛剛邁進會議室裏,溫晨曦就跟着他進來了,看見他便笑吟吟的說:“高總早!”
“早!”高耀輝似笑非笑。
她熟練的打開掌上電腦:“今天的日程是這樣爲您安排的,九點出席董事局的會議,十點五分的時候有個《财經》雜志社的專訪,十一點三十分淺析的劉總來訪,中午的時候,高總指明要您陪他吃午飯。”
他擡起了頭,問:“老爺子又有什麽事?”
雖然他是個孝子,可是老爺子三天兩頭的***擾加看管,他也受不了了。
“高總,這個做下屬的就不敢随意揣度了,不過,我想也許和今天報紙上的花邊新聞有點關系。”
溫晨曦調皮的吐了吐舌頭。
高耀輝沒有看見她的表情,聳了聳肩,一幅不大以爲然的樣子。她看他的表情,在心裏偷笑,擺了擺短發,繼續往下說去:“今天下午兩點華南的廠商會議,三點四十分約見美國總商會的安普森先生,四點五分經理會議,晚上參加曾議員的雞尾酒會。”
他問:“還有呢?”
溫晨曦微笑的拿出報紙,指着那上面一大幅他的照片說:“高總您今天又上頭條了,我想老爺子一定有話要問,您今天還是早早的回家吧,免得老爺子一個不高興,削你的職。”
高耀輝也不以爲意,順着她的手看了看那頭條新聞一眼,漫不經心的甩甩頭:“照片拍得還不懂。可是有一點我不明白,蘋果日報不是俗稱照妖鏡麽,可爲什麽我每次登上去的照片都這麽帥。”
溫晨曦忍俊不禁,倒想起一件事情來,說:“哦,對了,高總,今天是王小姐的生日,我已經在花行訂了她最喜歡的紫色玫瑰叫人送去了,生日禮物我也有替您預備了一份,您要不要再過目一下?”
“是什麽?”
照舊是漫不經心的語氣。
“粉紅水晶的項鏈,王小姐最喜歡這個了。不知道您覺得怎麽樣?”
高耀輝笑的璀璨生花:“你都記得這麽清楚?晨曦,如果沒有你在我身邊照應,我的****倜傥一定大打折扣。”
溫晨曦微笑着,不卑不亢的答道:“哪裏的話,沒有了我,高總也可以換另外一個人來做你的秘書。”
他突然想起來:“你做我秘書有多久了?”
“九個月零二十四天。”她一字一頓的說道。
“記這麽清楚?”
他詫異。
“多謝高總願意收留我,當然記得很清楚了。”
“原來才九個月啊,我怎麽覺得像有九年那麽長了,”他若有所思起來:“你總是能了解我想要的一切。”
“呵呵。”溫晨曦笑。
他想起來:“當時應聘的一千多人吧。”
她說:“是啊,而且當時是美女如雲,人才濟濟。”
“可是我卻獨獨挑了你。”
溫晨曦喟歎了一聲:“因爲您說,隻有我是來應聘秘書的,别的人都目的不純,其實都是來征婚的。”
高耀輝聽了大笑起來:“是,我好像是這麽說過。”
他說:“你來的時候,我已經換了四五個秘書了,頭痛之至啊,我最怕目的直接的女人了。”
溫晨曦微笑不語,他知道高耀輝是這個魅力的。英俊,多金,自然是引得各路人馬紛紛靠近,有這麽多人想穿上水晶鞋,也不是什麽稀奇事。
高耀輝見她沉思,側頭問:“九個月,我的女朋友都換了有十幾個了吧。”
她回答他:“是十四個。”
他嗤笑:“你比我清楚多了。”
“這是我們做下屬的職責。”
溫晨曦的口氣裏,說不清是平和,還是嘲諷。
他斜斜的睨了她一眼,深遂的眼眸中掠過一絲奪人的光芒,他這個樣子是可以迷死天下所有的灰姑娘的,“爲什麽溫小姐對我毫無興趣?”
可惜溫晨曦情海翻滾,早就練成了金鋼不壞之身,“因爲不能得到的事情,我壓根兒就不去想。”
“哦,真是無趣!”高耀輝第一次遇見挫折,慵懶的撤回目光來,“我怎麽跟你說這個了!”
“高總您總是過一段時間就要調侃一下我們這些下屬。”
所幸高耀輝嘴上花哨,做事卻是一絲不苟的,聽得多了,溫晨曦也不以爲意,有時候還敢僭越職位,反唇相譏幾句。
“爲什麽我覺得你身上帶着秘密呢?”他托腮,仔細的端詳着她。
短短的黑發在她的鬓邊輕輕飄拂,讓人第一眼看見她就覺得有無限的風情淡雅。天然的柳眉下那一雙深黑的瞳動人心魄。她穿着一身剪裁精緻,又不失流行風尚的紀梵希套裝,俨然是高尚的職業女性,眉端唇際流動着閑适與安然,将她整個人都映襯得更爲高貴典雅。
雖然溫晨曦一直宣稱自己出身于平民家庭,但是以高耀輝的眼力,她是在撒謊,不然一般家庭的女兒是不會有這樣的風情和談吐的。
高耀輝私下裏揣度,她應該某某豪門家族離家出走的千金。
溫晨曦挽了挽耳邊的短發:“高總是在生意場上與各路人馬打交道慣了,覺得每個人都帶着秘密了。”
說完她莞爾一笑,這類問題高耀輝已經問過不止一遍了,她已經習慣了。
“做我的這九個月以來的第十五個女朋友怎麽樣?”
“高總,女朋友易找,像我這樣目的單純勤于做事的女秘書卻隻有一個。”她好心的提醒他。
他想了想,“你說的倒也是,那你先下去吧。”
“好的,别忘了想好向老爺子解釋的借口!”她已經站起身來了,不忘再向他唠叨了一句。
中午的時候,高耀輝被老爺子召見。她忙碌了一早上,也餓了,正好好朋友褚安心來這附近辦事,兩個人就約好一起去吃小火鍋。
她要了一個小番茄鍋,安心點的是咖喱鍋,再加兩大杯果汁,兩個人對坐着大快朵頤。
“晨曦,聽說你們高總是人中之龍啊?”
安心在翻滾的熱浪中擡起頭問她,八卦傳的倒真是快。
“好像是!”她淡淡的回說。
她好奇,“你怎麽好像對男人一點兒興趣都沒有啊,難道你是傳說中的拉拉,蕾絲邊?”
溫晨曦隔着桌子打了一下她,“瞎說。”
“那爲什麽一點兒興趣都沒有?照理說你做他的貼身秘書,可謂是近水樓台先得月!”褚安心看她來打自己,朝後退了一退,不理解的問道。
“旁人覺得好的人,自己未見得覺得好!”她若有所思的回道。
褚安心莞爾:“好像你得到過似的。”
溫晨曦這才回過味來,“你說的也對,他是鏡花水月,我可從來沒想要得到過!”
“晨曦!”
安心咬着筷子,叫她的名字,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啊,她擡起頭來,遇上她的詫異的目光。
“你和别人不一樣,在你的身上,一定發生過很多故事吧。”
她微笑,今天已經是第二個人這樣說了。
“哪裏跟别人不一樣了,還不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而已。”
她不以爲意的說道,她隻是個平常人。
“那你爲什麽對男人不感興趣?連堂堂的高耀輝你都不動心?”
她讪笑,聳了聳肩,“高耀輝隻是你們這些小女生的偶像,對我這種年紀的女人,沒有吸引力!我可不想上演真實版的姐弟戀,太累了。”
“真的?”
她隻知道溫晨曦從法國留學回來,年近三十,至今未婚。
“當然!”
飯還沒有吃完,就接到了總裁處秘書的電話:“溫小姐,這邊高總吃飯已經超過一個小時了,讓你前去解圍。”
溫晨曦無奈的搖頭,向褚安心賠罪,“遇上難纏的人了,改日我再去請你!”
安心舉着筷子笑:“看來高耀輝真是一時半會兒都離不開你啊!”
整個高氏公司都在傳說高耀輝對溫晨曦一見鍾情,才選中她做他自己的秘書。再加上了,既然是他的秘書,自然就老跟在他身邊,成日裏出雙入對的,所以人人都以爲她和他關系暧昧。
這個謠言,添油加醋的傳到社會上,更加是變了味。褚安心信以爲真。
“小蹄子的嘴,看我什麽時候不把你堵上。”
嘴上這麽說,人卻是沒有時間繼續耽擱了,她繞道走到前台,把這一桌的單買了才走。
溫晨曦急匆匆的趕到高氏大廈裏,進入電梯,摁好了要去的樓層。
在總裁的專用餐廳裏,高耀輝坐在高長勝的對面。他早已經跟換了個人一樣,平常的鋒芒全都收斂了,一幅絕對無害的乖寶寶模樣。
雖然不是第一次看到高耀輝這副模樣,溫晨曦還是忍俊不禁,在心裏偷笑。
看到她進來,他立即如獲至寶,祈求的看着她:“晨曦,你快跟爸爸說,那些新聞都是記者亂寫的,不關我的事!”
她看着他現在的表情,早知若此,又何必當初呢,嘴上卻幫腔說:“高總,那些報紙向來擅長胡編亂造,多數信不得的!”
老爺子不是那麽好騙的,果然,他說:“爲什麽我經常見到耀輝的頭條,卻沒見到别人的?難不成全城的記者都跟我們家有仇,全瞎編亂造耀輝的?”
幾句話駁得兩個人啞口無言。
“老爺子,也許是因爲我們高總比較出衆,這個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溫晨曦尴尬的說。
果然,人都是柔軟的動物,高長勝滿臉皺紋笑得跟一朵花似的。
這時,一直在一旁埋頭吃飯的高夕顔把頭一擡,冷笑了一聲:“爸爸,你不知道嗎?溫小姐是哥哥的心肝寶寶,走哪兒都得帶着她,你能指望她說出真話嗎?”
話鋒淩厲,高耀輝裝作沒有聽見,倒是高長勝沉聲道:“夕顔!你都在說什麽!”
溫晨曦素來知道這位小姐的脾氣,站在一邊也不吭聲,反正這樣的話再解釋也是多餘,清者自清。
高耀輝也不說話,夕顔繼續冷笑着說:“您呀,成天擔心我們大少爺娶個不三不四的女人回來,我倒是擔心了,我們高大少爺最終要娶的恐怕是這位溫晨曦小姐吧!”
他忍無可忍,終于發話了:“大姐,有什麽事沖着我來,不要拿我的下屬出氣,溫小姐是我的秘書,不是讓你來當出氣筒的。”
“是嗎?我正要問你呢。昨天我給你打電話,這位溫小姐居然敢拒絕我,說我沒有預約不能見你,你說說她是什麽方小說西?誰給了她這麽大的權力?”
看來高夕顔是對她積怨已久了,溫晨曦在心裏喟歎着,自己小心謹慎,可是一不小心還是被牽扯到複雜的人事關系中去了。她向她解釋:“高小姐,當時高總正在和政府的議員談話,非同小可,吩咐過我任何事都不要打擾他;而且,您自己也承認,并不是有重要的公事要找他,隻是一些小事情。所以……”
“我看你是故意的!你現在當了總裁的秘書,哪還把我們這些人放在眼裏啊?”
高夕顔不依不饒。
“夠了!”老爺子生氣了,他到底是高長勝,商業帝國的創始人,動起怒來,大家都不敢說話了。
“夕顔,你越發的沒有規矩了。”說着看了溫晨曦一眼,“在下屬面前,越發的胡來了。”
溫晨曦連忙擺手說:“不,這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向高小姐解釋清楚,讓高小姐生氣了。”
同時向高耀輝轉過臉去:“耀輝,你們先走吧,我還有話和夕顔說。”
走出了餐廳,高耀輝問溫晨曦:“你沒事吧?大姐是不敢對我怎麽樣,所以拿我身邊的你來下手。”
溫晨曦“嗤”的一聲笑出來,她對着他說:“這都是家常便飯了,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我替你擋了多少明槍暗箭?不過高總,以後你的家事能不能不把我摻和進去?”
不然時間一長,高家上上下下,人人把她當成是魚一般的翻來覆去的蹂躏。
這都不在她秘書的職責範圍之内吧。
“我盡力吧,不過你也知道我姐這個人,她非要讓我姐夫來公司當副總,可是我姐夫成天遊手好閑,吃喝玩樂在行,讓他來當副總,不把我公司鬧得天翻地覆啊……”
每次一想到這件事他就頭疼。
“令姐愛陳歌,倒是一片真心。”
陳歌就是高夕顔的老公,當年她不顧一切,非要嫁給修車的陳歌。婚後才知日子艱辛,一直在娘家讨生活。
他苦笑了一下,“她倒是真心了,全家人跟着倒黴了!”
要是隻是要錢也就罷了,陳歌不知道何時蓬勃了權利欲,非要到公司來當副總。
他們一起下樓去辦公室。
突然高耀輝偏過頭來問:“晨曦,昨天你是不是帶了個小孩子上街了?”
“是啊!”溫晨曦猝不及防。
昨天她帶着孩子去快餐店吃飯,遇見了一幫公司的同事,當時她裝作沒有看見,沒想到消息這麽快,第二天連不問世事的高耀輝都知道了。
“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聽說的,是你的孩子嗎?”他不以爲意的問道。
“是啊!”她本來也沒打算隐瞞。
“哦,我早說過你的身上有秘密!”高耀輝也不再細問。
于是溫晨曦不再吭聲了。
褚安心二十八歲恨嫁,一直戰鬥在相親的最前線。
下班後,她才走出公司。難得資本家高耀輝讓她不加班,正常下班,她正想去商場裏采購一些秋季的衣物,褚安心的電話卻不折不扣的進來了。
“安心,又有什麽事?”
“晨曦,陪我去相親吧!”她在電話那邊祈求着。
她笑,“相親也要人陪,以後你結婚了也要我陪着不成?”
“不是,不是這樣的,今天晚上是因爲有兩個人在嘛!所以才拉你去,你反正也是閑着無事,就來跟我們一起玩嘛!”
可怕的褚安心,生怕時間效率不夠,同一時間和兩個以上的人相親才可以。
“安心,能不能不要這樣貪心,一次一個就可以了啊。”她笑着勸說道。
“晨曦,你不懂的,和一個男人相處會很無趣。”
“那你要和兩個男人雙宿雙飛了?”她打趣道。
“晨曦,你就說你來不來嗎?”電話那邊的安心有點生氣了,急急的問道。
溫晨曦在這個城市根基尚淺,隻有褚安心這一個好朋友,哪兒敢得罪啊,頓時舉白旗投降:“好好,我來,我來就是了嘛,你說在哪兒啊?”
“在台北路甲30号咖啡廳裏。”褚安心這才滿意,破涕爲笑。
商場是去逛不成了,不過去咖啡廳裏放松一下也好,溫晨曦每日上班下班,閑時在家做美食看書瑜伽,常常被褚安心嘲笑是過時的老人,完全與時代脫節了。
她自問自己,也不過是剛剛三十的年紀啊,比安心僅僅大兩歲而已,怎麽就被說出是老人了呢。不過對這樣的生活,她倒是無意改變的,樂得繼續進行下去。
今天與褚安心相親的,是會計事務所的兩個審計師,四個人在咖啡廳裏見面,沒有一般見面時的拘謹和緊張,談得十分愉快。
與溫晨曦對談的男子,剛剛從國外留學回來不久,陽光燦爛,全身上下還洋溢着加州陽光的味道。不過對于女人,他可能還沒有對數字那樣熟悉,談話的時候不免有些羞澀,溫晨曦在高耀輝這樣的情場浪子身邊呆久了,對這樣羞澀的男人反倒是頗有好感。
他說自己姓高,名子昂,高子昂,初聽起來覺得十分耳熟,想了半天才想起原來是和一個唐朝早期的詩人陳子昂同名。
你叫什麽?
溫晨曦!
什麽?
溫柔的溫,晨曦的晨曦!
高子昂在對面笑了,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褚安心出其不意的,也和她對面的男子聊得十分盡興。聚會結束,兩個男士自然而然的要送兩位女士回家。高子昂把溫晨曦送到她家公寓的樓下,她自持年紀比他大,向他揮了揮手,示意他先離開,看着他離開以後她才轉身上樓。
“晨曦,那位審計先生有沒有約你下次見面?”她剛剛打開門進屋,褚安心的奪命追魂電話就來了。
“什麽?”她不明其意。
“如果他對你有意思,就會約你下一次啊,如果沒有約的話,應該就是沒意思了。”褚安心在電話裏沮喪的說道。
“你那位沒有約你?”她小心翼翼的試探着問,生怕碰碎了她的玻璃心。
“嗯,既沒有要我的聯系方式,也沒有約下一次!”
褚安心撇着嘴說,爲什麽每一次相親都不成功,明明看起來都不錯的啊。
“那就繼續找吧!”她安慰她說。
“高子昂到底有沒有約你嗎?”
“沒有吧,”她沒有放在心上,難不成真的要跟這樣的小弟弟譜戀曲不成啊,“不過他要了我的聯系方式就是了。”
“真的啊?”安心頓時興奮起來,臉比翻書還快。
“我也不知道,人家還小。”
年輕讓人心情愉快,和高子昂聊了一個晚上,溫晨曦沉寂了許久的心竟然有些躁動,她回到家,對着鏡子裏的人刷牙的時候,禁不住自己嘲笑起自己來。
姜木樨啊姜木樨,看來,你是怎麽也變不成溫晨曦了。
第二天一早,她破天荒的睡到十點去了。太陽當空照,打開手機,有無數個高耀輝的未接來電。大勢不好,今天早上有一個重要的會議,提前一個月高耀輝就讓她準備了,怎麽臨到頭自己卻給忘了。
“溫晨曦,你死定了!”
均高耀輝在電話那邊吼嚷的震天響,她不得不皺起眉頭,把電話拉得離耳朵遠一些。
等到高耀輝的風波停息了,她才連連求饒,“高總,都是我的錯!我馬上就過來!”
雖然對方根本就看不見自己,她還是保持着前倨後恭的态度,做下屬做成如此,也不容易。
耒“你看着辦吧。”
旁人不知道,其實高耀輝性格裏孩子氣的方小說西很多,說話的時候難免任性。她了解了他的脾氣,自然是不敢怠慢,草草收拾了一下,就下樓來到了停車場。
在開着車等待着前方的紅燈變綠的時間裏,溫晨曦迅速的拿出包包裏的化妝書來,對着車裏的後視鏡畫了幾筆眉毛,擦上眼影和口紅。
一路她都在揣測,這次來的幕後的大人物是誰,據說對方一直保持着神秘的姿态,不肯透露姓名。她搖搖頭,心想一定是個教父級别的人物,橫跨商政軍三屆,年老歸隐,不然不會如此。電影電視上一直是這樣演的。
她知道他們一定是在貴賓會客室裏談話,來到長勝大廈後一點兒也沒有遲疑,回辦公室拿好相關的資料,徑直往會客室所在的樓層走去。
走到會議室的門口,溫晨曦輕輕的推開了門,從一線縫隙中,傳出一個熟悉的聲音,她的雙手不由自主的停下了。
“高總,這次我和我的助手專程從C市趕來,誠意可見一斑了,要不是看中的長勝集團在能源方面的實力,我們也不會千裏召召的來到華北地區……”
還是那樣沙啞磁性的嗓音,帶着隐隐的壓迫感,溫晨曦身體一滞,呆立在了門口,手心裏握了一把的冷汗。
“所以,高總,這次的合作我是勢在必得!”
他還是那樣的不可一世,溫晨曦虛弱的靠在厚重的門上,透過光線看着屋内的人。早晨的光芒明明白白打在他的側臉上,金黃色的光暈讓他的輪廓更加的完美迷人。
他怎麽來了?難道他就是所謂的幕後大人物?
不管怎麽樣,首先的一點是她不想被他認出來,其次她根本就不想再看見他。這兩個理由又互爲因果。
她回身,惦着高跟鞋蹑手蹑腳的走了,關在自己的安全的辦公室的門後,才有機會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高耀輝的追魂奪命電話又來了:“溫晨曦,你怎麽還不來?”
“我遇上點兒事情了。”她壓低了聲音說。
“有一份資料,我找不到了,你快給我送過來!”
高耀輝口氣裏的焦慮清晰可見,不問緣由,不容置疑的說道。
“那你等等!”
溫晨曦靈機一動,從抽屜裏拿出一副大号的黑框眼鏡,那還是公司30周年慶典化裝舞會上,她用過的道具之一。
戴上黑框的眼鏡,齊耳的短發,曾經雲淡風輕的身體包裹在職業修身的灰色的西裝套裝裏,她滿意的看着鏡子裏的人,過去的姜木樨一絲痕迹都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知性的幹練的職業女性溫晨曦。就是自己,也認不出自己來了。
她屏氣凝神,輕輕的推開了會客室的門,在三個人的眼光中,低着頭輕輕的走到高耀輝的身邊坐下。
他奇怪她今天怎麽突然戴了這麽一副碩大無比的眼鏡,在談話的間隙,側耳問她:“怎麽戴這麽醜的眼鏡,你是故意要醜化我的審美嗎?”
不知道的人,還以爲高耀輝書味獨特,才招了這麽一個古董級别的秘書。
“視力突然不好!”她心虛的答道。
“哦……”
他的注意力随即又被對方的談話牽走了。
溫晨曦一直低着頭,假裝認真的看文件,所幸對方隻當她是個死闆不苟言笑又過時的女秘書,看過一眼後就不再關注她。
這正是她所希望的。
一年之後,他還是沒有怎麽變,歲月,風霜,年輪,都在他身上失去了意義。溫晨曦忍不住偷偷的看着他。
有一次她看他的時候,他也碰巧轉過眼光來,眼神淩厲的盯着她的雙眼。她心内一顫,以爲他就要把自己認出來了,可是随即他又冷漠的收回了目光。原來是虛驚一場。
好不容易送走了兩人,溫晨曦在心裏長舒了一口氣,總算是把今天這一關過了。看情形,雙方是要長期合作了,又不能總是把自己藏起來,看來要從長計議了。
高耀輝突然伸手把她的黑框眼鏡摘了下來,拿在手裏仔細端詳:“你故意的?”
“我真的是視力突然下降了!”
她狡辯,伸手去拿眼鏡,高耀輝卻突然往後一退,溫晨曦抓了個空。
“你當我不知道,這個眼鏡連鏡片都沒有!”他像是發現了天大的秘密,嘲諷的看着她。
“一時心急,你又叫我叫得急!”她面紅,無力的解釋着。
“真的是這樣?對方的人你認識?”
高耀輝抓着她的眼鏡,左右搖晃着。
“我哪兒認識啊,認識就好了,我一定盡全力促成這筆生意!”她聽了一驚,驚奇高耀輝眼光的敏銳,嘴上卻和他打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