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擎北撤訴的消息是通過孫苗苗轉告給姜木樨的。
姜木樨聽到這個消息,并沒有十分驚訝,孫苗苗用手晃了晃她的眼睛:“咳咳,總是要表現出一點欣喜的表情來嘛,讓我覺得今天興高采烈的來告訴你這個消息,沒有白來一趟。”
“呵呵,這件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姜木樨低頭輕抿了一口咖啡,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噢,原來是有内線!”孫苗苗恍然大悟,“看來是風華絕代,追随者衆,有人憐香惜玉,提前送來了情報!”
“你呀,伶牙俐齒,誰都不肯放過。”
姜木樨曬笑。心裏想的是你這樣的女人,有哪個男人會受得了。
不過倒是聽說她的前夫最近在小三那裏受挫,看孫苗苗在事業上做得風聲水起,有車開,有樓住,漸生悔意,有與她和好的意向。
隻是孫苗苗開足了馬力,前進的太快,前夫大男子主義,以爲孫苗苗缺了他就不可活,自己反倒在一直後退,兩個人現在的差距已經不是千裏萬裏可以形容的。
“無法從别處得到快活,生活又無趣,隻好自己自娛自樂罷了。”孫苗苗不知道姜木樨在想什麽,實話實說。
“這種态度倒是好!”
她把純白的咖啡杯放回到了桌子上去。
“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孫苗苗盯着姜木樨的眼睛,“項擎北打算和牛莉莉結婚。”
姜木樨垂着的手指節,無意識的動了一下,心裏一恸。
淡淡的說:“随他吧。”
生活繞來繞去,仿佛又回到了原點。
“當真不在意?”孫苗苗不可思議的看着姜木樨,“他畢竟是你孩子的爸爸!”
“那又如何呢,我現在和清朗過得很好。”既然又要回到原點,那麽當初爲什麽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互相折磨!
孫苗苗不知道姜木樨是真不在意,還是假不在意,是真的已經忘記了,還是在自己蒙騙自己,她頓了頓。
“現在看來一切都是多餘的了,不過我既然來了,還是告訴你吧,項擎北和牛莉莉,明天下午開新聞發布會,宣告結婚的事情。”
“噢,是吧,謝謝你告訴我。”
她隻覺得呼吸急促,心律不齊。
爲什麽對他恨到極緻,恨不得他去死,可是聽到他結婚的消息,仍然要心痛如麻呢。
“你确定你沒有關系?”孫苗苗覺得姜木樨是冷靜得過頭了,這不是真的不在意。
“沒關系。”
恨不是愛的對立面,恨是愛的一部分。
第二天清早,她照舊自己開車送丢丢去學校上學。
最近的事情多,人多嘴雜,她想要重啓事業的計劃又擱淺了,不得不放棄工作,重新回到了家裏。
幸好王清風成長了,蘇家明蘇醒過來以後,她就回到了公司繼續工作。王家人天生有會經商的基因,聽說王清風進步飛速,很快就可以獨擋一面了。她爲清風高興。
隻是蘇家明雖然清醒過來,一隻手卻因爲在綁架的時候發生強烈的撞擊,導緻現在一拿起畫筆右手就發抖。
絹一隻沉着穩健的右手對畫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何況是蘇家明這樣的把畫畫當作最重要的事業的人。聽說蘇家明最近的情緒很不好,時常發脾氣,摔東西,趁她們不注意的時候,把從前畫的一些畫作一把火燒了。
姜木樨擔憂,蘇家明也是因爲救丢丢才會變成如今這樣的,心裏十分的過意不去。
不過幸好王清風看得開,她說從前蘇家明高高在上,自己站在他的身邊怎麽夠也夠不着,如今他手受傷了,需要她了,反而覺得兩個人的關系平等了。她說無論蘇家明變成什麽樣,邋遢的糟老頭,或者是憤怒的獅子,她都會一直守在他的身邊。不離不棄,永遠不放棄他。
頰一番話說得姜木樨熱淚盈眶。她知道對于蘇家明,對于王清風,她都不需要再有任何的擔心。王清風,會守護好蘇家明的,他的手,也一定會好起來的。
丢丢乖乖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姜木樨的臉上隐隐淡淡的罩着一股愁緒,母子連心,小小的孩子感受到了媽媽的不快樂。
“媽媽,有人欺負你了嗎?”
丢丢可能是因爲有了幾個男性的好朋友,又看了一些電影,最近說話有一點江湖習氣。
姜木樨正在開車,眼睛目視着前方:“誰告訴你的啊?”
“我感覺到的,媽媽,你最近都不開心。”丢丢眨着大眼睛,鄭重其事的看着她。
項擎北的臉在她的眼前一閃而過,她突然覺得喉嚨發熱,堵得她說不出話來,眼睛已經濕潤了。
“我沒有關系,丢丢,有你在媽媽身邊,媽媽就很開心。”
丢丢的臉,越長大越像項擎北。他是代替爸爸來的天使,代替爸爸來守護媽媽的天使。
“那就好!”畢竟是孩子,三言兩語就哄過去了。回答的口氣倒是十足的小大人。
看着丢丢的背影消失了,她才轉過身來。她向四處不停的張望,不知道爲什麽,此時此刻她特别想看到他,看到他颀長的身影,看到他夏天一般的臉,不過随即就失望了,因爲項擎北不可能來。
下午就要召開發布會了,他現在一定在忙,忙着吹頭發,做造型,噴香水,抑或是與牛莉莉剛剛度過一夜***,疲憊的還沒有醒來。
她搖搖頭,心說自己真的是魔障了,他怎麽會這時候來,可是坐上車,打方向盤的時候,仍然覺得怅然若失。
此時此刻的項擎北,并沒有還在沉睡之中,也沒有在做造型。
他一夜未睡,疲倦和困頓像螞蟻一樣爬上了他的俊臉,可是他還不想睡。他開着車,無目的的在城市裏面亂轉着,最後車停在了姜木樨的公寓樓下面。他停好車,乘電梯來到了小公寓所在的樓層,試探性用姜木樨走之前留下的鑰匙打開了門,他以爲姜木樨會換鎖,但是門卻很輕松的就打開了。
姜木樨大概是忘了換鎖,她對于項擎北,總是沒有防備,也許是潛意識裏面,根本就不想防備。
這件公寓,自從上一次的一夜歡愉過後,大概就沒有人來過,在那間朝北的卧室裏,還保持着上一次姜木樨和項擎北一夜鏖戰過的痕迹,枕頭四陳,被褥淩亂。他痛苦的俯下身去,在被褥裏拼命的吮吸着姜木樨留下來的味道,是混合着他的男性氣息的味道。
在另一間房裏,陳列着丢丢的各式各樣的玩具,和他從小到大的照片,這些照片,他還是第一次見,這些玩具,他從來沒有陪孩子玩過。他是一個隐形的父親,一個缺席的不稱職的父親。
他突然明白姜木樨爲什麽會把這個公寓的鑰匙留給他,她是想讓自己也可以參與到這個記憶當中來。他,丢丢,木樨,本來就應該是完整的三人體。有些記憶,有些秘密,隻有三個人才可以擁有,外人怎麽想進來也不得其道。
天光微亮,他知道新的一天來臨了,他知道自己有些事情必須要去面對。可是在此之前,他迫切的想見到他們,他的孩子,他的木樨。他驅車來到了學校周圍,車停在了一個隐蔽的地方,在一個臨窗的咖啡館包間裏,等着姜木樨和丢丢的到來。
他知道,這裏是姜木樨和丢丢每天的必經之路。他心情忐忑的等在咖啡館裏,既興奮又悲傷,興奮的是他終于可以見到他們了,他們是他此生最重要的人,悲傷的是,雖然近在咫尺,卻不能向前去見面,去親熱,隻能遠遠觀望。
果不其然,八點鍾,姜木樨牽着丢丢的手,準時的出現在了學校的門口。姜木樨穿着簡潔的黑色西裝外套,灰色的九分修身褲,白色的高跟皮鞋,丢丢則穿着格子的上衣,灰色的褲子。兩個人手牽手,一邊說着什麽,一邊往大門走去。
走到大門口,姜木樨蹲下身,在丢丢耳邊叮囑着什麽,然後丢丢雄赳赳氣昂昂的走了。
姜木樨在校門口,眼光在尋找着什麽,他開始以爲她在等人,随即他明白了,姜木樨可能是在找他。
他一手撐在玻璃窗上,心早已經飛到了姜木樨的身上去了,腳下卻怎麽也邁不開步,他不能不許走過去。如果走過去,那麽過去所做的一切就可能前功盡棄,如果走過去,就可以又将姜木樨和孩子帶入危險之中。他甯願承受一切。
等姜木樨開車走了以後,他也會轉身飛快的下樓,開車回到了公司裏,今天還有一個無比重要的事情要做。箭在弦上,不得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