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刑警中隊值班的是一個平頭的青年,值班室就隻他一個人。看來他們都下班了。趙明和阿兵兩人把摩托騎得飛快,恨不得一下子就趕到刑警中隊裏去。一想到估計是老郭出事,兩個人已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到刑警中隊兩人就闖了進去。值班的人驚訝這闖進來的兩個人怎麽會是這麽莽撞。
“師父,下午有沒有出人命案?”一進去,趙明就問。
下午是出了一件人命案。死者身上已沒有任何證件,手機與身份證都沒有在現場上看見,警方已把受害者圖像打了出來,正準備明天張貼出去。相比于上次趙明丢摩托的事,人命案子是重大案件。值班的見這兩個人問起來,立即拿了一張受害者圖像給趙明。那張白紙上是黑白圖象,人眼睛是閉着的,趙明一眼就認出了是老郭。那神情,啊,趙明說:“就是我老鄉,阿兵,你看一下。”
“不怎麽象。”阿兵說。
這是受害者已受害了畫出來的,老郭就不象我們平常所看見的那樣,具有生命的形象。警方這張畫出的老郭圖象已是亡人,即沒有生命,跟我們平常所看見的老郭就有些出入。阿兵是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你們看仔細。”值班人說。
“是他。”趙明說,“是我老鄉。”
“是。是他。”阿兵又看了看,說。
一确定受害者是我們老鄉,值班人馬上給他上級打電話,上級馬上過來。這邊趙明也給老鄉們打電話,一會兒老鄉全來了,隻有老郭妻子還被隐瞞着,盡量不讓她知道。沒有人知道這女人知道丈夫受害的消息時會是怎麽樣?人們隻是根據想象她會受不了。老郭是一個大男子主義者,自己打牌可以,而妻子打牌的話,老郭是當着老鄉們的面都不客氣的;而女人有時沒有什麽事,她又喜歡打,那時住在房東家時,趙明就總是看見他們兩人吵架。隻要大塊頭一打牌,輸一點錢,老郭就操娘的罵她。趙明知道大塊頭赢錢老郭就不會做聲。老郭的脾氣每個人都知道,大家在刑警中隊裏議論着他的事:他平常的事,他現在死的事情。
“傻,真的傻。”
“是啊,一輛摩托值多少錢,就給别人。”
每個人都帶着痛惜地咒罵着已死了的老郭,你怎麽這麽傻,你爲什麽這麽傻?趙明嘴裏也這樣說,不過他心裏早知道老郭會這樣的,他太把錢看重了,所以他面對搶劫時不忍把摩托車給别人,要知一部摩托車幾千塊。“沒有想到他摩托沒有掉,出了這事。”老彭走過來低聲說,“要是那次被偷去了說不定還不會出這事。”趙明沒有回答老彭的話,事情發生了,說什麽都沒有用。命,一切是命。
由于受害者老鄉找上刑警隊,下午受害者的身份已确定出來,警方還需要了解受害者的詳細情況,一會兒刑警隊負責人過來了,當夜就進行了詳細詢問。趙明他們隻能提供自己所知道的。一直到晚上十點半他們才離開刑警隊。沒有誰能隐瞞住大塊頭,不讓她知道老郭的事情。女人的敏感就使她感到氣氛不同,人們認爲遲早也會讓她知道。後來還是告訴給她了。在沒有告訴她時,那種氣氛已籠罩着她。許多老鄉都來到她身邊,默默地。
“出了什麽事?”大塊頭說,“你們說,我受得了。”
“說,你們。”
心裏已清楚明白,不過總想得到某種證實;即使這種證實隻會帶來痛苦,我們也希望得到。趙明他們在刑警隊時,女老鄉全部陪着大塊頭。後來老元告訴趙明,沒有人敢把消息告訴給大塊頭,她們不知道她知道這件事時的那一刻心情,因爲她們想象不出來。“告訴她,她愣了一下,默默地,一會兒哭了起來。”“她整個人當時沒有一點精神,一下子焉了似的。”“平常老郭再怎麽對她不好,但都是夫妻。”
是的,夫妻,它不僅僅指男女的性的組合。它還意味着一個人與另一個人,生命的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