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與往常不同,老郭昨晚受的氣比較大,那房東見老郭從房裏伸出頭,喝斥一下老郭,見老郭不理,罵咧着:“滾,給我滾出去。”
“你說什麽?”趙明聽見老郭問。
“說什麽,叫你滾。”
當時趙明睡在床上,心想老郭要氣死。但你又不能對房東怎麽樣,老郭隻有跟他争論幾句,說自己不滾,自己交了房錢。房東被老郭幾句話噎得說不出話來,隻有眼睜睜地看着老郭。他們今天早晨圍在一起,議論的就是這件事。不管怎麽樣老郭都想不開,交了房錢還受他的氣,無論如何是要搬走的。樓上那幾個老鄉也說要搬走。他們看見趙明出來,老元便問趙明:“小趙,你搬不?”
“你們找不到房子。”趙明笑着說。
一清早房東老婆就回來了,默默地把正屋打掃一下,之後到後面的院子裏去了。房客們集在正屋裏,她聽不懂他們家鄉話,但也知他們在議論着什麽;有一兩次她走到院子門口,站在那裏望着他們。這個瘦削的女人臉上顯現的都是精明,此時,她的眼睛在骨碌碌地望着他們。而他們并不把她放在眼裏。
“管他看不看。”老郭說,“我就是要搬走。”
趙明的心沒有這麽急切,無所謂。
“要是找到房子,你搬不?”老元又問。
“有,我也搬。”
隻是昨晚上房東鬧了下才會提起搬房子的事,之後,大家又會恢複原狀,每天還是在這裏出出進進。還會跟原來一樣的,趙明想。
“我們搬走了,看他哪裏有錢喝酒。”胖子說。
“也不靠我們這點錢。”老元說。
“怎麽不靠,你以爲他家有錢?”老郭老婆大塊頭說,“他家沒有錢,兩個兒子也是跟别人打工,沒有什麽錢。”
又說起房東要房租的事,哪個老鄉房租快到期了,在前幾天房東的眼睛裏就有一種意味,似乎叫你把房租給他。每家都不會提前給房租的,都是在到期的這天給。房租對于房東來說,是能指望的東西,好不容易巴望他們交房租時間,而住在他們家的房客不識好歹,偏偏要等到期這天才交給他。特别是老郭,他非要到晚上才給,這尤其讓房東惱火,房東與房客的租金關系,如狗和骨頭的關系,骨頭就在狗面前而得不到,那會令狗是什麽滋味。趙明對房東這點是最清楚的,他往往會提前給房東。
“還是小趙老實。”房東說。
其實老郭他們也知道房東指望房租錢喝酒,但就是偏偏不提前給,這種結果就可想而知。有一回小趙勸老郭,老郭說:“我偏不,爲什麽提前給他。”
趙明不好勸了。昨晚房東罵老郭,就是借機罵,當時趙明心裏清楚。他們是要搬走的,而自己無所謂。幾個老鄉也看出房東對趙明不一樣,認爲趙明不會搬的。“有房子我也搬。”趙明說。
但現實沒有房子,議論也是白議論。趙明出去載客了。
說實心話,他也不希望他們搬出去,剩自己一個人住在這裏,那是多麽冷清。自己雖然和他們很少來往,但他們和自己住在一起,就讓他心裏感到一種踏實,不孤獨。他也看不慣那房東,但沒有辦法,他是房東。
後來如他所想的一樣,這次大家沒有搬,過幾天大家把房東的那件事忘掉了,似乎沒有發生過。趙明暗暗感到踏實,他希望和他們住在一起。一天,這件事終于發生了,在昨晚上還沒有異樣,大鐵門還是被最後回來的一個人鎖上,趙明上床後一時沒有睡着,後來睡着了。房東似乎覺察到人們的情緒,知道他們想搬家,這段時間他就讓自己忍着不酗酒撒野,要知他們的房租也可以讓他喝幾天酒,享受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