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知道自己生活會發生什麽變化,我們隻能對自己的事進行安排,并試圖掌握生活。而現實的生活,有許多不是由我們所能掌控的。趙明做爲一個男人,他和許多男人一樣想維持好自己的家庭,用他那微溥的收入。梅子的回去,開始讓他感到身上的壓力,過一段時間後他就坦然面對眼前的現實情況了。不過壓力還是存在那裏,以前梅子工作,讓他對每天的收入并不十分計效,如他一天賺到八十塊,這個男人就在心裏想算了,已賺了八十塊了;而現在卻不一樣,趙明想每天多賺一二十塊,若沒有多賺到這一二十塊,他心裏就非常難過,這種認識烙印在他身上。
在摩托車工的行業裏,趙明認爲自己載得不會比别人差,他隻要有點賺頭就會去,而别人不一樣,許多人要高點價錢才肯去。趙明載客不宰人,往往自己把價錢說得合理,他這種态度拓寬了他的客源。是的,拓展了他的客源。
在這個鎮上有許多摩托車工,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的人,他們也是以老鄉爲中心而形成圈子,老鄉跟老鄉住在一起,載客老鄉和老鄉在一起候客;在這個鎮上趙明的老鄉如他載客的有二三十個人,還有許多開大貨車的老鄉,當然,這些司機與他們這些摩托車工屬于兩個行業,來往就少,不過撞到一起時大家一聊起來就知道,因爲都是說家鄉話。趙明的圈子很小,即使是和他住在一起的幾個人,趙明也很少和他們說話,這是他的性格生定了的,他不喜歡和别人交往,僅有的那點空閑時間也是看看書。要知他一天工作不少于十二個小時,加上睡覺,空餘時間也不多了。平常大家碰面時,也隻笑笑,各載各的客。梅子回去後他的生活依然如此,并沒有改變什麽。
每天也是這樣過來,似乎并沒有什麽改變。生活似乎就是這樣平淡,工作然後睡覺,白天與晚上交替,但也隻讓我們感到時間的逝去,無知無覺,以至我們不知這生命在這悄然中逝去。隻有到某一天,我們才會有所感覺,因爲累積已在我們身上帶來了讓我們覺察到的變化。趙明那平淡的生活也是如此,他以爲自己會一直住在房東這裏,會載客,隻要他在這個小鎮上。房東酗酒并不如自己相幹,房東在正屋裏大嚷大叫,摔東西,罵他老婆的娘,趙明躺在自己的房裏,聽着這一切。
他知道房東是這樣人,也就不把他的行爲放在心上。那幾個老鄉就不一樣了,他們會在房東酗酒後的第二天集在一起,商量搬房子的事情。三對夫妻在一起嘀咕着,睡在房裏的趙明沒有起來,也知他們在說什麽。
“房子并不好找。”趙明知道,“要是好找,他們早搬走了。”
他們總是說搬,而到現在都還沒有搬出去。對于他們這些摩托車工來說,找房子主要考慮的是摩托車有放的地方,沒有,就不用搬了。房東酗酒不好,但他的屋牢固,大門是兩扇鐵門,每天晚上回來的最後一個人,插上鐵門銷子,用鎖從門裏面鎖着。這樣,賊就不容易進來了。有一些專門偷摩托車的賊,他們手段高明,稍有不慎,幾分鍾之内摩托車就會被他們搞定。許多人摩托車丢掉了,後來讓摩托車工認識到隻有把摩托車鎖在自己睡的房裏才安全。本身在外租房子地方就小,把一輛125豪爵摩托放在房裏,那就更沒有地方可去。房東家正屋這麽牢固,摩托車安全是最好的事情。這也是他們不想搬走的主要原因。
房東酗酒吵鬧不說,最怕的是他酗酒時把大鐵門敞着,那麽幾輛摩托車就沒有一點安全保障了。包括趙明都不敢睡着,老鄉都在自己的房裏聽外面的動靜,有時心裏沒底時,就特意打開房門看看正屋,看到摩托車還在正屋裏,就放心了。沒有誰去管醉薰薰的房東。不過房東聽見打門響,會轉過頭來,盯着那從房門伸出來的頭,口舌不清地質問:“看什麽?”
見不理他。
房東顯然生氣了,嘴裏罵罵咧咧。趙明往往這時屏氣凝神,打門響是隔壁老郭,不放心,老郭就會出來看一下。樓上的兩個老鄉有時也會下來,但他們都等房東酗酒後才下來看看正屋的情況,喝醉了的房東是隻狗,見人就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