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沒有把辭工的事告訴趙明。長頭發在上面跟學三天,在第四天,梅子就對老闆娘說,她要回去帶孩子。
“暑假還隻剛開始,你還可以做一兩個月。”老闆娘說。
“不,我想現在就回去。”梅子知道自己是在撒謊,有些心虛,但隻有這樣了,不然老闆娘不放,“我老公也叫我現在就回去。”
老闆娘不相信,用懷疑地眼光望面前的女工。這女工在她店裏做五六年,老闆娘對她家的情況也知根底。她兩個孩子在家裏有婆婆帶,依梅子說,她婆婆還健。由此老闆娘很懷疑她是想自己加她的工資。梅子剛開始來時每個月六百五,幾年下來,工資已加到一千一了。一般在小吃店做工的女工工資隻有這麽高。若再給她加工資,老闆娘就有些不願意了,要知店裏有好幾個女工;“你工資是她們中最高的。”老闆娘曾對梅子說,“你不要對她們說。”,這意思梅子明白。自己是老工人,而她們呢,嗯。梅子也認爲自己工資是幾個女工中最高的,高工資能體現一個人的價值,就是在這幾個可憐的女工中,她們也有這種攀比的心。由于老闆娘給她們每個人發工資時,遮遮掩掩,所以幾個女工彼此并不知對方工資到底是多少,幾個女工彼此也不怎麽問這個事,即使問,老闆娘囑咐她們的話也會起作用,不會說實話。不過,幾個女工知道梅子是老工人,不用說工資比她們高。
有一次老闆娘在店裏給長頭發發工資時,雖然她背對着她們數錢,但梅子似乎也可以根據老闆娘手的動作猜她數多少。下面的店不到二十個平方,在店打佯時給長頭發發工資,錢櫃就擱在靠牆的那裏,老闆娘清點當天的收入,之後把長頭發的工資拿了出來。
“嗯。”老闆娘轉身,錢遞向長頭發。
“你今天發工資?”白天女工問長頭發。
“是。”
幾個女工每個月哪天發工資,彼此心裏有數。長頭發接過老闆娘遞過來的錢,往身上一揣,不數。從老闆娘清點當天收入時,梅子就留心她數了二十五下,今天賣兩千五;她看見老闆娘數一十三下,這長頭發發一千三。自己比她早來兩三年,也隻一千一;梅子知道長頭發每天淩晨四點就要到店裏來,雖然起得這麽早,似乎也不應該比自己多兩百塊。
“你發多少?”别的女工問長頭發時,梅子傾耳聽着。
“還不是跟你一樣,九百。”長頭發說着,努了一下梅子這邊,“算她多,她一千多。”
“騙人。”梅子心裏說。
第一次發覺疑團,到長頭發下次發工資時,梅子特别留心,沒有錯,老闆娘數一十三下。老頭兒四點起來開店門,幾個女工中,隻有長頭發跟老頭兒起這麽早;即起來這麽早,她工資不可能跟另幾個女工一樣多,假如這樣,誰願意起早呢?梅子并不是小心眼的人,她知道長頭發工資應該多些,但也不應比她多兩百塊,并且老闆娘鬼鬼祟祟的,這點也讓梅子看不慣。
借口說是爲了孩子上學要回去,其實梅子心裏是五味雜陳,總之,她已經厭惡了這裏。梅子不願意再在這店裏做下去了,哪怕多做一天,這個女工也不願意。而她确實得老闆娘的信任,舍不得放她走,找個好工人不容易。梅子向老闆娘辭工時,老闆娘還想挽留她,說:“小梅,你别走,我給你加一百塊工錢。”
“不,我是要回去。”梅子說,“不是錢的事情,我在你這裏做幾年,你還不知我的人?”
老闆娘沒有做聲,幾個女工隻有梅子可以去碰錢櫃,其餘幾個人碰時,老闆娘就很留心她們。防人之心不可無,她是深知這一點的。在錢這件事上,她很相信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