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爲一個女人,因自己在小吃店打工,即使在過節時和趙明也沒有在一起吃過飯;今天對于她來說,那是很難得的事情了。她的心情不由得舒展起來。因睡了一覺,頭也不昏,雖然她手受了傷,但她的快樂是顯而易見的。那房東過來了,他在開口說話前,先咳嗽兩聲,之後嗯嗯兩下,之後說:“小梅,你今天沒有上班。”說這句話時,他自己都笑了起來,“你沒有上班,你看你小趙,小趙,你看你老婆弄這麽多東西給你吃?”
夫妻倆隻笑,沒有哪個跟他搭話。
這個人已完全不記得自己昨晚的行爲了。正屋裏的地上已被他回來的老婆打掃幹淨,天一亮她就從兒子家趕回來,站在正屋裏狼藉的地面上,苦笑了一下,之後拿起掃帚來掃。讓趙明感到奇怪,房東老婆怎麽有這麽恨心,兩人這樣而兩人又在一起生活。當然他是清楚答案的,兩人年紀來了兒女都大了,他們隻有這樣生活在一起。有時夫妻倆議論到房東夫妻時,梅子說自己若處在房東老婆境地,她也會這樣,趙明明白她的意思是不和自己睡在一起。梅子說時,并還看一眼他,眼光裏帶着一種警告他的意思。因爲是一種假設,趙明不好回答,隻讪讪地笑。不過做爲房客,夫妻都看不慣房東一家人。“那房東老婆也不是好東西,個性強。”這是梅子說的話。
自己隻住在這裏,到月交房租,和他們并沒有實際上的來往,趙明持着這種态度住在這裏。這個青年本身心胸豁達,他也就不把房東一家人放在心上,有一種我行我素的感覺。那幾個老鄉就不跟他一樣,包括梅子,如昨晚上的事,面對房東的吵鬧梅子就會發燥。“莫理他,你要知道他是這樣人。”趙明說。“不理行不,把耳朵捂住?”梅子說。趙明知道這是一種心态,隻有你達到那種程度你才能知曉。他當然知道梅子說的是事實。
大家都住在這一幢屋裏。包括樓上的老鄉,四個人和房東共用一個廚房。那廚房不大,不過四家的煤氣可以放進去,他們占的地方少,做爲房東當然是占大頭部分了。是的,他占大頭部分,因爲是他的家。而他們隻是房客,飯熟了,他們就在一個小桌子上吃,折疊的小桌子在吃了飯後可以收起來。趙明一套炊具都有,就隻沒有吃飯時用這種折疊的小桌子。
“在哪裏吃?”
“就擱在那裏。随便擱在那個上面。”
“慢别人回來了呢?”
對于趙明來說,今天在家裏吃反而讓他似乎感到生疏,因爲他已習慣了在外吃快餐。很灑脫。妻子在煮飯時,在一邊的他不知怎麽好,看她忙碌,自己總想幫她一下,而插不上手。梅子也不要他幫。菜熟了,趙明幫着端菜。三個老鄉的折疊桌子放在那裏,就拿老郭的吧。老郭和他同住在底層,他那折疊桌子是白色桌面,老郭還沒有回來。
三菜一湯,小桌子上擺得滿滿的。辣椒炒肉,紅蘿蔔炒肉,白蘿蔔排骨湯,一個小白菜。這是趙明在外吃快餐所不能享受的,快餐千遍一律,讓他吃得已麻木不仁。“炒得好吃。”,趙明邊吃邊說。梅子看他狼吞虎咽,筷子在菜上面急不可待地夾着,一夾,往嘴裏一塞。丈夫這樣子,讓梅子心滿意足地笑了。
那房東又過來了,背着手站在一邊,看他們吃飯。住在他家四對夫妻,他認爲趙明夫妻倆最老實。他站在這裏也許是無聊,因爲他整天都沒有事。梅子出于一種主婦心裏,說:“在這裏吃一點。”“不。”趙明沒有做聲。他不喜歡妻子這麽客套,明顯是假叫,他隻低頭吃自己的。
“還是老婆好啊?”房東說。
“那當然。”趙明不得不說一句。
對梅子今天在家,幾個老鄉回來了,個個都說她是難得在家一天。梅子把受傷的手拿給他們看,把當時的情況說給他們聽,那個胖女老鄉聽了就打冷噤,說痛死了。另一個别人叫她老元,比老郭妻子還大幾歲,是一個矮個子面皮黑的女人。
“我想痛死了。”老元也說。
“當時根本不曉痛。”梅子說。
趙明不喜歡聽她們說這些。雖然梅子是他妻子,而她們說話的聲音卻不管他喜歡不喜歡,每個人每說的一句話,都要往他耳朵裏鑽。妻子竟有時停下吃飯,跟她們說。這兩個在樓上住的老鄉,在這中午也下來煮飯,趁菜在鍋裏炒的空隙,有時會過來站在一邊和梅子說話。趙明真不知她們爲什麽話多,有些事隻要一句就可以說清楚,而她們吱吱喳喳地說着。他隻是心生反感,也隻能在心裏,不過他看出妻子今天很高興。
他知道梅子爲什麽這樣,因爲她今天不在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