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吃店每天早晨四點開門,是老闆的父親來開門。他近七十歲,不過身體還很健。小吃店生意很好,在K鎮是有名的當地特色小吃。連梅子一共請了四名女工,另外老闆娘自己也幫幫忙,在中午或傍晚時,穿着光鮮衣服頂着大肚子的老闆也會過來,一來幫幫忙,二來看看錢箱裏的錢,已賣了多少。他父親負責早晨,到上午八九點老闆娘來到店裏,被幾個女工叫老頭兒的這個人就可以回去。
小吃店僅僅隻是小吃店,老闆娘一家人自有住處。在小吃店上面的二樓,有一間可供幾個女工住的宿舍,不過這幾個女工都是結了婚的,也就沒有人願意住在店裏了。白天辛苦的她們晚上就想回去和丈夫團聚一下,彼此溫存一下對方,這時會讓她們在異鄉的心得到某種安慰。一天要工作十三個小時,店門打烊晚還會超過這個時間,這時,梅子就會非常的揪心,雖然白天十多個小時都熬過來了,而她的心卻偏偏要按捺不住,滿身都會煩燥不安,不過也沒有辦法,必定是跟别人做工,隻有忍着自己。
在幾個女工中,她長得最漂亮。這點一眼就可以看出來。衣着方面她也會照顧自己,盡量穿好點,不要那麽太讓人感到寒碜,這并非說她無節制,她隻是認爲不要過于寒碜而已。另幾個女工就不同了,她們并沒有這種看法,已結了婚的她們并不是女孩子,已有了男人也就讓她們不再顧及自己的打扮;還有一點,條件所限制,穿好點是要錢,節省總是與貧困同行,奢侈每個人心裏都想。第三點,自己做的事也不适應穿好點,粗事都比較髒,這也許是她們對自己的穿着感到無所謂的另一個原因吧。
梅子是看不慣她們幾個的,這還因爲她們幾個在一起工作的原因。同事之間總之如此,略微發展一下,就會陷入彼此瞧不起對方的境地。這也是梅子所處的環境,她瞧不起她們,她們也瞧不起她,她們之間又互相瞧不起。因妻子對他說過,讓趙明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這樣的關系還能在一起做事。
難以想象。
“你們幾個總是虎着臉?”趙明問。
“也不是這樣。”梅子說。
趙明不會問第二句的,梅子處在這種環境下工作,哎,讓他不好問。對他來說最好不知道是最好的選擇。以他的性格,是在這種境地裏不能共事的,甯可不做。他當然不會勸妻子,每個月一千二百塊工錢讓他不忍看到妻子放棄這份工作。“梅子出來找工作,工資不會有這麽高的。”“她隻讀三年級,什麽技術都沒有。”他從他這個家的男人角度來看,很希望她做下去。他對妻子很了解,他曾勸過她試圖做些小生意,這樣,就不用跟别人打工了。賺的錢一定不會少于小吃店裏賺的錢。他是真心勸妻子的。鎮上有好幾個自己搞小吃灘的人,趙明眼睜睜地看他們的生意一天天紅火起來,如那個晚上在工商銀行門口燒烤夫妻倆,趙明估計了一下,夫妻倆一天能賣一兩千塊,這讓他眼紅。
一晚上一兩千,一個月是多少,一年下來那就不得了。
這是可以算到的。
他曾勸妻子學這個,并跟她找好了師父。“不學。”她臉上表示她真的不想學。他看出她不喜歡做這些。“隻是跟别人做工的料。”,事情明白得很。
他死心了,不對妻子抱有什麽希望。他隻想她把店裏的工作做下去。梅子在這個店裏做了四五年,老闆娘雖然是皮笑肉不笑對她,但一個做工的到哪裏都是一樣,因爲你是跟别人做工。而妻子好象自己是老工人,老闆娘一家人對她就要好一點。趙明很理解妻子這種心情,他認爲妻子這種想法感到好笑。而正是這種想法表明妻子是多麽老實。做爲一個男人,他看到這點不會對妻子說這些,他隻能默默地聽妻子回來時對他唠叨店裏的事情。在她眼淚出來時,他用手跟她拂拭,這時,他還會主動去抱她,把她緊緊地摟在懷裏。
“傻瓜,有什麽哭的;你幹脆辭工不做。”
連他自己都感到自己說的不是心裏話,有一種虛僞感覺。自己隻能這樣了,假如她真的不做,也隻是那樣,日子是要過下去的。
他在摟抱着妻子時這樣想。
“你假嘴。”梅子會讓他摟着,她的抽泣停止了,“你希望我做下去,你生怕我不做事,吃你的。”
女人是知道男人的心,因爲瞞不過她。兩人在一起生活怎麽會瞞不過對方呢?梅子的話擊中了趙明的心中要害。趙明隻能以笑來回答她,他會主動親她的臉頰。
“我還不是爲了家。”
梅子當然知道他真實的想法。她一直忍着沒有辭工,就是有點憚忌丈夫,她知道他希望她把這份工作做下去。是的,他就是這樣想。假如自己的付出得到老闆娘的好,梅子認爲自己不會有辭工的念頭。在店裏幾年,她總是很認真的工作。她從不偷懶。是的,她從不偷懶。而老闆娘有時還對她眼睛一橫。這個矮胖的老闆娘用眼光臉色對她表示不滿,從不會用言語數落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