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沒有告訴火妞、阿假或是我的父母,我要回W市的消息,因爲離開這麽久後,我真的會有些害怕知道自己的再次出現,會引發出些什麽樣的狀況。
或許我突然的出現會讓她們感到措手不及,那麽說不定他們就可以輕易的原諒我當時的突然離開。
我去發廊将自己的頭發重新做了一番,又下了血本去買了幾身新衣服和鞋子。
然後滿H市的搜刮當地好吃、好玩的特産,照了很多在H市的照片,我希望我能把自己這三年來的生活也分享給火妞、阿假。我害怕我們之間會因爲各自發生了太多故事,而産生隔閡,所以很希望能最多的讓她們融入我的生活,讓她們知道我見過的新風景長些什麽樣子,我吃過的些好吃的又是什麽味道。
就算從買好回W市機票後,我就一直在爲元旦的回家做準備。但是當真的在機場準備登機時,我依舊覺得自己的準備不夠,一直在回想自己有沒有漏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忘了買,有沒有哪些風景忘了照,家裏煤氣、窗戶、門都關了沒有。
我一遍一遍的找Can确認,Can一遍一遍的回答,直到最後她終于不耐煩,她打斷我的反複詢問,說:“你不是說你已經做好準備勇敢的回去面對一切了麽?你不是說你已經浴火重生得到蛻變了麽?那麽你現在到底在害怕些什麽?我告訴你,你什麽都帶了,什麽都準備好了,也把自己收拾的看起來很不錯,你隻忘了帶一樣東西,那就是勇敢去面對這一切的心。”
好像對于别人的問題,我們總是能輕易的給出最正确的勸解,可是一旦問題到了自己的身上,我們曾經對别人說的那些大道理,自己反倒是全部忘了。我問Can有沒有想過要什麽時候才回去面對,Can卻推脫說過一段時間,再過一段時間。
坐在飛機上,從小小的窗口,看外面厚厚的雲層,心中各種情緒夾雜在一起,它們如果是分開的,我每一種都可以喊出名字,可是當它們合成一團,我卻說不出現在心裏到底是個什麽情緒。
從H市到W市,直飛也不過就是兩個半小時,我和W市中間隻隔着兩個半小時,卻差不多像是被隔在兩個世界。
飛機降落後,我一直處于一種麻木的狀态,我随着其他乘客的腳步後面一起走向行李傳送帶,靜靜的等待自己的行李,靜靜的取下行李,靜靜的走到大門等候室,外面有很多不同的人,卻有着相同的目的——接人。
可是這麽多翹首以盼的人中,卻沒有一個人是在等我的,這真是想着就讓我寂寞啊!我不害怕一個人去任何地方,可是卻很害怕回去的時候沒有人接我,所以在H市,每次我出差時,無論多晚,我都會任性的跟Can說,一定要去接我,一定要。
因爲我很害怕,害怕如果沒有人在等待或是期盼我的歸來話,我就再也不想歸來了。
直到走出機場,腳真真實實的踏上W市的土地時,我才總算是漸漸恢複知覺。
拉客的出租車司機,熱情的詢問你要去哪,在你用标準的W市話,清楚的告訴他你要搭機場到市區的大巴後,他們就會對你失去了興趣,他們要宰的是外地人,對你這種本地人沒什麽興趣。
W市,不是一個多麽漂亮的城市,很多地方都比不是H市,可是我就是喜歡這裏,喜歡這裏人的直爽,喜歡這裏的随性,喜歡這裏的人開口就是用髒話來打招呼的市井與單純。
這3年,我來來走走經過過那麽多城市,卻還是最愛W市,即使在W市夏天熱死人、冬天冷死人,即使在W市擡頭幾乎都看不到幹淨的藍色天空,即使在W市經常堵得讓人吐血,即使在W市攔出租車比攔卡車還難,即使在W市的公交司機把公交當飛機駕駛,即使在W市人們普通的說話聽着都像吵架,可是我卻還是深深的愛着這,因爲我的根在這,我所牽記着的人都在這。
“對不起。”
我剛感到,在身後拉着的行李箱被撞,道歉的聲音立馬就在身後響起。
“沒關系。”我微笑着回頭,卻愣在原地。
背後那個女孩,穿着休閑的運動裝,利落的短發上是壓得很低的鴨舌帽,可是就算是這樣,我也能一眼認出她。
她摘下鴨舌帽,擡頭看我,臉上挂着的是自然的不能再自然的微笑。
她對我說:“團團,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