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原路走回地下通道,正好看到正在收拾吉他的Can,我走她面前蹲下,潇灑的将一摞零零散散加起來有500塊的零錢遞了過去,“喏,你的錢,幫你追回來了。”
她擡頭看我,有些驚訝,身子不自覺的往後傾,卻很快的恢複了淡定。
她并不急着從我手中接過錢,反倒是打開身邊的麻布包包,從裏面抽出一張濕紙巾遞給我,看我沒伸手接,她幹脆跪着前傾,靠向我,拿着濕紙巾輕輕的幫我擦拭臉,動作輕柔的就像是正在擦拭上好的瓷器。
地下通道的白熾燈光打在她的臉上,近乎透明的皮膚,泛出柔和的光,她面上帶着淡淡的笑,那一霎那我以爲我見到——聖母。
現在再看看坐在我家,整個就是享樂人生的Can,我才知道,我當時的想法,錯的有多離譜!!!什麽聖母!她明明就是撒旦!!!
“你的錢。”我對她揚了揚手中的錢。
她一言不發的從我手中接過錢,放在吉他套中,背上吉他,起身準備離開。
“喂,我幫你追回錢,你不說請我吃頓飯,好歹跟我說聲謝謝啊?”我有些不滿她的态度,要不是剛剛聽她唱歌,我還以爲她是啞巴呢!
其實我們在做出善事時,并不期望會得到什麽回報。可是當人家真把我的善舉當做理所當然,且并不懷有感謝之心時,心中總歸是覺得有些憋屈。
“要吃什麽?”她給了我回應,卻依舊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
“啊?吃……吃,對了,這裏有熱幹面吃麽?算了……肯定不會有,吃肉吧!我要吃肉!”我離開家也才不到一周,卻很懷念家鄉的食物,其實真的在W市,我也不見得一周就會買一次來吃。可是,一但有了一種吃不到的認知,思念就在心中生根發芽,緊緊的纏繞住你。
“你是……w市人?”她終于開始正視我,無神的眼睛裏也渲染出了些色彩。
“你也是!”我也興奮的看向她,眼中激動得閃着淚光。
“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這樣的歌詞,在不曾在外漂泊之前,我也一直是不懂的。
就這樣,我就算是和Can認識了。
很多時候身邊的人會問我Can叫什麽,我說叫Can,問起中文名字,我卻說不知道。她們都很訝異,我跟Can認識都3年了,怎麽會不知道她的名字。我說,知道名字也不代表兩人就能熟絡到哪裏去,我不還知道李嘉誠的名字麽?
她們再問我,Can這個詞也可以做名字麽?
我拉出她的原話回答,“名字,不過是個稱呼罷了,我知道你喊得是誰,你知道你喊得是誰,不就夠了!”
其實剛認識Can時,我也問過Can的名字,她說叫她Can,我再問她中文名字,她卻不肯多說。
她告訴我:“稱呼而已,并不重要。孔子本身也并不叫孔子,喊得人多了,孔子不就成了孔子;老子本身也并不叫老子,喊得人多了,老子不就成了老子。”
我雖然也覺得,這話聽着算是有理,可怎麽都有些覺得這話,哪裏怪怪的。
她不願意說,我也沒有再繼續問過。
就像我也不願意回答别人,爲什麽我要一個人背井離鄉一樣。每個人都有自己不願被人觸碰的潘多拉寶盒,既然名字是Can的潘多拉,我又爲何非要打開它。
不是知道你越多的秘密,就越是你親近的朋友,它有可能隻是征信社。
朋友該是,你說,他洗耳恭聽;你不說,他亦不多問。
我時常會懷念剛相識時的Can,又淡然又安靜,多文藝女青年啊!現在在看她,就隻想說一句話“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她剛好就是有文化的流氓。
“喂,你家有菜麽?我中午在這吃飯,你懂的!”Can擡起濕淋淋的腳丫子就往我身上踹。
“我不懂!”我拿手拍掉她的腳。“我說你一天到晚往我這跑,爲了點什麽啊?”
“貪圖你肉體呗!”Can死皮賴臉的跟着我貧。
“fuckyou!”我對着她豎中指。
她将外套一扒,昂頭挺胸湊向我說,“趕緊的!不要因爲我是朵嬌花而憐惜我!用力啊!”
“……”我無語凝噎,拿起沙發上的靠枕,朝她臉上蓋去。“我這輩子第二後悔的,就是腦袋被門擠了,在那天做了那見義勇爲的破事,認識了你!!!”
“第一後悔的呢?”她在我的抱枕下苟延殘喘。
第一後悔的……
或許,就是……因爲見義勇爲,認識了葉鸢吧……
倒不是我讨厭葉鸢,相反的,我一直把葉鸢當朋友。
但是我也是個自私的人,所以我也會忍不住去想,如果那天,我沒有出門,沒有認識葉鸢,沒有和她成爲朋友……是不是一切都會變得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