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我又打了一個噴嚏,揉揉鼻子,退出了剛到H市時的回憶,我可不想再次感冒發燒,裹緊外套,伸手攔了輛計程車,報上了在H市住的小區地址。
電梯打開時,我看到我家房門大開,而Can正坐在我的客廳沙發上,開着我家的暖氣,用着我的足浴器,喝着我訂的牛奶,吃着我剛買的碧根果,看着我的高清液晶屏大電視,笑得前俯後仰。
太邪惡了!太資本主義了!太資本主義了!!!
怎麽就這麽會享受了!我都不忍心看了!我都不曾這麽享受過!她這簡直就是觸覺、視覺、味覺的三重享受啊!太過分了!太過分了!!!
算了,看在今天剛讓她炸毛的份上,我原諒她!
我吸腹貼着電梯的壁,對着關門鍵一陣猛按!心中默念,沒有看見我,沒有看見我!
“你走,你盡管的走!等我泡好腳,就給你床、沙發、衣櫃都賞上盆,這剛剛泡過我芊芊玉足的聖水。”Can連瞥都不帶往我這瞥一眼的說道。
我伸手一把拔開馬上就要合上的電梯門,狗腿的跑了過去,“哎呀!這不是小Can同學麽!你怎麽來了,我這還正準備去找你的呢!東西夠吃麽?我櫃子裏還有呢!”我邊說邊走向放零食的儲物櫃。
“不用了。”
“要的、要的、一定要的。”把她嘴塞滿了,她才沒多餘的嘴和我講話。
“真不用了,你櫃子你東西我都吃完了,這包碧根果還是從你床頭櫃搜刮來的。”Can用輕松的語調,對我說出殘忍的話語。
我沖到垃圾桶旁,看着垃圾桶内堆滿的零食袋。沮喪的跌坐在地毯上。
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話梅、果凍、鳳爪、牛肉幹、各類幹果,你們死的好慘啊!
連朋友給我從國外帶回來貴得要死,我一次隻舍得吃一點的巧克力,也被她吃的幹幹淨淨。
早知道我就該買一大包膨化油炸的垃圾零食在家放着。雖然我不吃,不過起碼在她來掃蕩時還能撐一會啊!
“你……你……你……”我氣得說不出一句文完整的句子來。
太資本主義了!太資本主義了!怎麽能這麽邪惡呢!!!
“你什麽你,還有什麽吃的沒?這麽點東西,塞牙縫呢?”她開口成功的刷新了,我對她認知的下限。
認識Can真的很荒唐,我到現在都不知道與她的相識,到底是我的幸運還是我的罪孽。
那時我遊蕩在街上繼續找着工作,身上的毛爺爺也幾乎快沒有了。如果我再找不到工作,很快,很快我就會被酒店趕出來。
走在地下人行通道,一陣幹淨的吉他聲吸引了我,Can正坐在地下通道彈吉他。
那便是我第一次見到她。
以我的英文造詣,我頂多就知道她彈唱的的是外國歌曲,其他的一無所知。
她彈的很好,唱的更好,慵懶而又空靈的聲音和臉上祥和的表情,讓我的原本慌亂的心一下子就甯靜了下來。
我駐足在那靜靜的聽,空曠的地下通道就像是白天安靜的酒吧,如我一般駐足傾聽的人們就像是酒吧裏稀稀拉拉的幾桌客人,而她就是整個酒吧唯一的表演者,也是酒吧的靈魂。
一曲唱完我忍不住和周圍的人一起鼓掌,周圍的人漸漸散開,又有新的人聚攏,她卻自始至終不曾在意我們,隻是一曲一曲慢慢的彈,輕輕的唱着。整個人周身都散發着一種輕松而又懶散的味道。
我站在原地聽她唱了一首又一首我不知道名字的英文歌。她并不是很認真或是很專業,可是從她嘴中唱出的歌,從她手下彈出的曲,就是能那麽輕易的打動人。
有時她會忘詞,忘詞了她就幹脆不唱,輕輕的和着曲調哼。有時她會忘譜,忘譜時她就幹脆不彈,輕輕的拍着吉他,跟着節奏清唱。
她面前擺着的吉他套裏,是零碎的錢,少至1毛的也有,多至100的也有。她并不在乎有沒有人往裏面丢錢,也不會像一般的流浪歌手一樣,說一下打動人的話來博取可憐,甚至在人家往裏面丢錢時她連擡頭說聲謝謝都不會。
她隻是沉醉在自己的音樂世界裏,随着她唱的歌時而輕松微笑,時而颦眉憂傷。
突然沖來一個少年,跑到吉他套前,抓了一把錢,轉身就跑。
地下通道的人雖是不多,但也不少,人們都目睹了這一幕,卻沒有人出面阻攔。
也是,就連當時作爲當事人的Can都沒有任何反應,别人又何需要做出什麽反應來逞英雄呢?可是偏偏我就是那麽個蠢到極緻的人。所以我做出了反應,我逞了英雄。
我追出地下通道,那個少年不但跑的快,而且對那塊的路況非常熟悉。他拼命的往小巷子裏跑,就是希望能甩掉我。
我才剛剛退燒,身體本來就比較虛,再加上今天一天都沒吃東西,更是提不起力氣追,特别是看到路人們一看到我們遠遠跑來,就唯恐避之不及的閃開,更是覺得心寒。
少年把我帶入了一個偏僻的死巷子,死巷子裏有四五個跟他年紀相仿的少年,等在那裏,手中都拿着木棍。
看到這場面,我知道,要跑,已經是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