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六十五!”他說。我說:“你他媽把我當瓜逼了,一共才二十公裏,起步價五塊,一公裏一塊二,加上過路費五塊,這才三十四,你他媽就要六十五,你自己還是開車在這縣城裏打轉吧!”司機說:“你不能這麽算吧,那我自己返回來時不就是空車嘛,你看這來回一趟不應該是六十八嗎?”我也知道出租車到縣城外的鄉村去,适當地要掏些回程的空車費,就說:“那我叫你說價,你他媽不好好說,一口價,最多四十,不拉的話,你自己就去打轉吧,反正多的是車,又不是你一個開出租車的!”司機猶豫了猶豫,說:“好吧,遇見你這樣的人我們真沒法做生意,錢難掙,屎難吃,日子不好混啊,上車吧。”我上了車,說:“我不是給我自己叫的車,你給我開到台球室那兒,我給另外一個人叫的車!”
我們來到台球室,我下了車,幫陳秋瑞把東西裝到出租車上。她坐上了車,我給她交代,“說好了,四十,他再問你多要一分錢你就給我們說,我把他車牌号都記下來了。”我又對司機說:“聽見了沒,我把你車牌号都記下來了,你若再問她亂要錢,小心我們卸你的車輪子。”陳秋瑞說:“放心吧,謝謝你啦,過年在村子裏見!”說着朝我擺了擺纖秀的玉手,出租車乘着青煙而去。
李月和肉蒲團看到車子開遠後拿我打趣,“人家剛才話都說到那份上了,你怎麽不送她回去呢。”我說:“她剛才說什麽了?”李月說:“她說她那麽多東西一個人扛不動,意思不是叫你送她回去嗎?”我笑了笑,“你們真厲害,什麽話都能分析出一個門道來!”肉蒲團說:“我看你們倒有一定的淵源,隻是你不承認罷了!”我更加哭笑不得了,“你說什麽淵源,她比我要大兩三歲,想玩都玩不到一塊去,她上高三的時候我還在初中,有什麽可能聚在一塊去!”她們倆笑了笑,“不就開個玩笑嘛,怎麽真急了。”我說沒什麽,“隻是感覺你們有些無聊!”
陳言幫理發店做得差不多了,回到台球室随便問了一句,“我那秋瑞姐沒再來嗎?”紅毅說:“來過了,買了一大堆東西,叫了個出租車回去了。”李月笑了笑,趴到陳言耳朵旁給他說什麽悄悄話,我看到陳言一邊聽一邊看着我笑,不住地點着頭,“不錯,不錯!”李月看到我瞪她,說:“你别瞪我,我什麽都沒說!”陳言也笑了笑,“她真的什麽都沒說,給我講了笑話而已!”李月連連捶他叫他不要說!
全年那天我、丹江、陳言回到村子。李月李年也回他們自己家過年去了,他們的老爸照例沒能回家團聚;肉蒲團她叔叔一家也回縣城過年了;紅毅自然是回家過年;慧姐小玲在理發店過年。才發現,陳秋瑞回來對村子影響大多了,比黑狗夫婦影響還大,盡管黑狗夫婦都被公安逮捕了,還沒她影響大。因爲她渾身的珠光寶氣,還有她手上拿了一個手機,那個時候紅毅還拿着BP機在給人顯擺呢,手機在村裏人眼裏就更不知爲何神奇之物,隻知道隻有有錢有勢的人才有得起,所以這陳秋瑞肯定也不是一般人吧。
慢慢地村子裏也有了一股流言,說她原來到深圳去當了“那個”,“怪不得有錢,可是那樣的髒錢誰也不稀罕,呸!”一些潑辣的婦女看到秋瑞的背影就唾上一口。她家裏人特别是她爸出門見了人臉上都讪讪的,秋瑞問他:“爸,你和我媽相信我不,若不相信,不相信我這個女兒的話,我可以走!”她老爸老媽掉着眼淚說:“瑞,你是我們的女兒,我們怎麽能不相信你呢,她們誰愛嚼舌頭就嚼舌頭吧,隻要我們是清白的,就什麽也不怕!”陳秋瑞也哭了,三個人哭得一塌糊塗,那倆還小的弟弟和妹妹不知道他們大過年的有什麽好哭的。有些大嬸大娘什麽的,還将女兒送到秋瑞面前來,谄媚帶笑地說,“我說咱侄女啊,你把咱們閨女也帶出去闖闖世面吧!”陳秋瑞有苦倒不出,遭到秋瑞拒絕後轉過身她們就罵,“不就是一個賣逼的嘛,有什麽了不起!”
秋瑞說,其實村子裏的流言是真的,她在深圳做過寶貝、當過三陪,後來有個港商把她包了,終于東窗事發,他原配太太殺到深圳鬧騰了一番,她也拿着肚子裏的胎兒要挾要了近百萬青春損失費。
她問我,“你相信不相信?”
我點了點頭,“我相信!”
她笑了笑,說:“你是第一個坦然點頭的人,有些人裝模作樣地說不相信,卻在肚子裏罵我婊子,你不會因此而看不起我吧?”我說:“我沒資格看不起你,誰也沒資格看不起你!”她說她現在隻想找一個偏遠的地方落下腳來,找個人清清白白地嫁了,安安靜靜地過日子就夠了。過完年,她又給了她老爸二十萬,叫他把房子蓋好,日子過好,她可能要去遠方了,就不能常回家來孝敬二老了,“這二十萬,夠你們花的了,也夠他們倆上學的,”她看着弟弟妹妹說,“叫他們倆好好上學,争口氣,上大學!”然後揮着淚水離開了村子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