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年這個時候倒記得清清楚楚了,“你說錯了吧,人家本來是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顔如玉吧。”結果又被李月搶白了一句,“就你聰明,還知道句子本來是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顔如玉了,你也不看看人家正在說啥。”李年急得臉一紅,“去,去,男人說話,婆娘少插嘴。”我們又被逗得哈哈大笑。小玲對我說:“再誰都和你一樣,當個酒鬼,一喝一吐。”我笑了笑說:“我沒有吧,我自己喝酒從來沒吐過吧,我從來不會叫自己喝到吐的程度,如果喝到吐的程度,說明這人根本不會喝酒,那叫豬猡之飲,糟蹋自己身子不說,還白白糟賤好東西,我最見不得這種人,要麽就别喝,喝了就别吐。真正會喝酒的人,他總把握個度,喝到渺渺乎飄飄然就止住了,那正是最好的境界。”丹江說:“别多說了,哎呀,酒倒是好酒,可是沒什麽好東西下酒啊,要是現在有狗肉那就再完美無缺了。”
我說:“不可能現在到哪弄狗肉去吧,難道又去榮生那兒去弄。”丹江說:“随便說說而已,哪能說一出就是一出。”我們讓慧姐把自己剛才烙的月餅端上來,我們沒買什麽月餅,能買到的月餅都太難吃,而且太硬實,據說卡車打滑都可以用市面上賣的月餅支車輪子,哪還能吃到人嘴裏去嗎,不把滿嘴的牙卻硌下來才怪。慧姐烙了一些芝麻月餅、烙了一些糖心月餅、也烙了一些什麽餡都沒有的月餅。
我們一邊吃月餅一邊閑扯淡,等吃過月餅了,再喝酒,慧姐在旁邊的蜂窩煤爐子上現炒幾個菜,綠豆芽、青椒瘦肉、芹菜雞丁、白菜豆腐,還弄了兩個涼菜,芥末三絲、涼拌豬耳朵。我們正準備大爲饕餮的時候,看見門口有隻狗在看我們的下巴。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來,剛才說了半天狗肉,這不,它自己連皮帶毛地送上來了。
丹江抄起菜刀,叫其他人也準備一下“武器”,慧姐勸告了一下,“别,這還不知誰家的狗呢!”丹江不聽,手一揚,菜刀飛了出去,不偏不倚,紮到狗脖子上,狗悶悶地哼了一聲,要逃跑,李年和紅毅早趕上去,一人給了它一棍,将它結果了,沒多大聲息它就死了。
這個時候,慧姐也無可奈何了,指揮到,“趕緊弄進來,别讓人看見,小玲你用水把地上的血迹沖幹淨了。”三下五除二,紅毅和陳言把死狗拖到台球室和理發店後面背人處剝了皮掏了内髒,又派李年騎着自行車到丹江河邊把狗皮和内髒扔到水裏去。慧姐把狗肉剁成比較大小适中的肉塊,用高壓鍋坐在蜂窩煤爐子上炖着,這一切做好後,我們才開始重新投入饕餮大餐,先随便吃點喝點,一邊等着狗肉炖熟。暫時不能喝酒,大家都等着狗肉熟了之後,再喝茅台酒,豈不快哉,如果先喝西鳳酒,那等狗肉熟了的時候,舌頭已經麻木了,哪還能喝出茅台酒的高妙之處來,豈不辜負了這宮廷禦液酒,辜負了這國宴美酒!
所以大家都很矜持地吃點月餅吃點熱炒吃點涼菜,喝着茶水,說着閑話,給肚子留一點餘地等會真正地大吃大喝,饕餮。半個小時左右,狗肉熟了,打開茅台酒,不論男女,在座的每人都嘗嘗“鮮”。陳言喝了一口茅台,“紅毅,你這酒是假的吧,怎麽這麽難喝,比太白和西鳳都差遠了。”我們一緻都有這樣的感覺,覺得的确不怎麽好喝,紅毅臉也紅了,“我也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假的,估計茅台本身就這個味吧,可能是我們自己喝不慣吧。”我說,“他說得對,咱們平時喝的太白和西鳳不是鳳香型就是清香型,這茅台卻是醬香型的,咱們喝不慣,就覺得難喝,其實,有很多東西,也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這皇帝老兒喝的并不比咱老百姓喝的好喝。”
我們幹脆将茅台酒扔在一邊,管他是三百塊錢還是五百塊錢,既然自己喝着不舒服,那就一文不值,我們将那瓶西鳳酒打開喝了起來,趁着狗肉,真是吃得意興闌珊,喝得意氣風發。連慧姐也吃喝了不少呢,她可是頭一次和我們一起放開肚子喝酒。李年吃得高興了,說:“還是自己勞動得來的東西吃着香,我覺得比上次榮生賣給我們的狗肉香多了。”其他人趕緊“噓”他,小心隔牆有耳,慧姐笑着說他:“嘴裏塞了那麽多東西還沒堵住你的嘴啊。”說着親自夾了一塊狗肉塞到李年嘴裏。
但後來我們還是把那瓶茅台酒解決了,因爲那瓶西鳳酒喝完後,我們都喝得剛興起,又沒什麽别的酒,太白啊西鳳什麽的,我們隻搜羅到一些空瓶子,沒有一滴了,所以隻好再拿那瓶茅台濫竽充數了。因爲大家已喝了不少酒了,舌頭已經麻了,也沒再覺得茅台那麽難喝了,很快就喝完了。我們的“酒話會”結束時已經過了子夜,才把杯盤收拾起來準備休息,紅毅不想回家,想到我那兒去休息,因此我和他從台球室告辭走了出來,月正中天,清輝如水流瀉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