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天晚上被爺爺莫名其妙劈頭蓋臉地罵了半宿,第二天陳言就窩在床上起不來,到了10點多還睡意沉沉的,爺爺一大早6點多就起來了。爺爺每天一大早起來先到牛頭嶺上爬爬坡,看看莊稼,爺爺和陳言的田地已經分别讓給大伯和二伯種去了,隻需每年給他們爺孫倆分點面粉和玉米馓子。
但爺爺還是喜歡看莊稼,一天不看莊稼他就覺得不舒坦,怅然若失。他已經從牛頭嶺上走了一圈,看完了莊稼,玉米剛長出不到半人高,正生長得瘋狂。如果一大早,你站在玉米地的旁邊,你甚至可以聽到玉米拔節的聲音。陳言的爺爺聽着這些美妙的天籁很是心曠神怡,覺得身清氣爽,但他轉回來,發現陳言還賴在炕上,又開始冒火了,又開始罵起陳言來,一邊叫他起床。陳言被爺爺罵得狗血噴頭,趕緊從被窩裏爬出來,越來越琢磨不透爺爺了。
不明白爺爺現在脾氣怎麽變得這麽壞,心裏有點戰戰兢兢,還沒穿利落,聽見沒爺爺的聲息了,估計爺爺到藥鋪裏坐堂去了。平時他不回來的話,爺爺就在藥鋪裏自己做飯吃,用煤油爐子随便煮點面條熬點玉米粥什麽的,但隻要陳言在家,那做飯就是陳言的分内事了,爺爺最愛吃羊肉泡和手擀面了,羊肉泡陳言已經做得很拿手,即就是開個羊肉泡馍的館子也沒什麽問題,至于手擀面他也做得湊合。
陳言從自己的卧室走出來,果然沒見爺爺的影子,肯定是去藥鋪坐堂去了。爺爺的醫術在整個棣花鎮都有口皆碑,中醫還是老的好,好多上年紀的人相信中醫,不信西醫,而對中醫隻相信老中醫。原來在鎮上的街道上有個老中醫,大家都叫他趙先生,醫術很不錯,加上地理位置也有優勢,每天都有好多人找他求醫,前兩三年,這趙先生乘鶴西去以後,雖然他兒子繼續坐鎮那家藥鋪,或許他兒子青出于蘭,但人們都不大信任這個小趙先生,都不嫌路遠,來找陳言他爺爺來求醫了,所以近幾年陳言他爺爺的聲名日益壯大,求醫的人越來越多。
來求醫的人都把陳言的爺爺叫做陳先生,如果說誰感冒了,另外一個就會勸到,“你還是去陳先生那兒開一副藥吧,陳先生開得藥可厲害了,你剛把藥吃下去,不過半個小時就好了。”這肯定就是在說陳言他爺爺了。當然陳言他爺爺的醫德就不用多說了,老中醫一般都有良好的醫德,不象現在一些醫院,甚至包括一些人民醫院和大中型醫院,沒拿錢來就見死不救。
而陳言他爺爺往往會出現這麽些情況,突然一天一個離我們村子十幾裏地的更加山村的苗溝裏的中年人,穿得自然有些窘迫,來到陳言他爺爺面前,手裏攥着個把塊錢,“陳先生,真真不好意思,這都過去了一年多了,這一副藥錢還沒給你,現在才給你,真不好意思。”說着黑堂堂的臉上兀自紅了一坨,有點象西藏人的臉。陳言的爺爺也不多說,“不要緊,不要緊。”也就把錢收下了。他說看病收錢是他的本分,但不能昧着良心隻圖賺錢,“人家沒錢也來找你看病是看得起你,别人想給人家看病還沒這本事呢。”
所以陳言他爺爺經常教訓育陳言,做什麽都要講究個德,就是個做人問題,“行醫要有醫德,學武要有武德,做買賣要有做買賣的道德,這些都不能馬虎,所以我看你跟丹江在一起就怕你學壞了,做人難呐,小夥子,不是爺爺在你跟前倚老賣老,你們這夥狗雜碎,爺爺看着沒有一個是好東西,還有你,也不是個好東西。”陳言自然在爺爺跟前不敢辯駁,但背過爺爺還是會做一些調皮搗蛋的事,打架什麽的,在他也是家常便飯了,隻是好多人感念于他爺爺,從沒告到他爺爺跟前。陳言卻在猜想,爺爺近一兩年來,脾氣變得這麽壞,不知道有沒有在病人面前發過脾氣,但好象又沒聽說過,爺爺真是變得越來越古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