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至金秋,或許秋初那半個月的雨已經把秋天的“指标”完成了,所以沒再下雨,每天都是驕陽普照,空氣裏象撒滿了金粉,或者象無數的鱗片在空氣中閃耀,天自高、氣自爽。關于那段時間的陽光我的印象太深了,既不象夏日那麽毒辣,又不象冬天那麽疲軟,陽光裏總彌漫着一種燒荒草的氣息,讓我深深陶醉。我後來看到一首寫陽光的詩歌,真是我所讀的關于陽光的描寫最好的文字,把我當年的身心感受以及思想感情都表達出來了,因此我幾乎能把這首詩歌背誦下來:《陽光下的醉鬼》----長安的秋日/這午後的陽光/多麽難得/坐在我所任教的學院/教學樓前的台階上/我像個貪杯的酒鬼/被陽光曬醉/半小時的陽光/相當于三兩酒的能量/在醉眼朦胧中/我看見陽光/仿佛液态的酒/在一個被X光透視出的/慘白人體/那四通八達的血管中/高速奔流。我每天像個貪杯的酒鬼在太陽底下閑坐着,胡思亂想,被太陽曬醉,醉眼朦胧。
這天突然有人來到小香港找陳言,慧姐給他指出台球室就在隔壁,那人轉到台球室來,我們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同村的麻界大叔。丹江和陳言趕緊招呼他坐下,叫李月給他泡茶,麻界大叔坐下後看見我也在那裏,和我寒暄了一下,就說正事,原來是陳言他爺爺叫陳言回去一趟。陳言問出了什麽事情,麻界大叔說:“沒什麽事情啊,我都不知道,我來縣城是想給家裏買一台電視機拿回去,你爺爺就叫我給你捎個話,也沒說有什麽事啊!”
陳言說知道了,他到傍晚回去一趟,然後就和麻界大叔打哈哈,“麻界大叔,日子過得紅火了麽,都買電視啊,準備買多大的,你家民傑現在在外頭掙大錢了,你老就要好好花,掙的錢就是要花的,别放在那裏,錢又生不了兒子。”說完笑了一通,我們幾個都和他沒大沒小地開了一通玩笑。麻界大叔是村裏出了名的細發人,一分錢當作兩分錢花,家境在村裏算是好的了,但卻比别人家還摳,從來舍不得買個什麽東西改善夥食什麽的,連他兒子民傑也說過他多次。也不知道這民傑到底在山西做什麽呢,每個月給家裏寄千把塊錢,但麻界大叔還是喜歡在人面前哭窮。他笑了笑,自豪地說,“準備買個17吋的,電視嘛,買一個能看就行,要那麽大幹嘛,彩色的更不必要了,彩色是看,黑白的也是看。”我們又笑了一回,他說他還是趁早把電視買回去,家裏人還等着呢,就告辭了。
這消息傳得夠快,讓榮生知道了,直接在半道攔住了麻界大叔,先給麻界大叔敬了一顆金絲猴,“大叔,你看你,下來到縣城了都不到侄兒那裏去坐一下,聽說大叔下來專門買電視來了,怎麽不找侄兒啊,侄兒現在就做電視生意,你看你,準備讓外人掙咱的錢,都不給侄兒掙一點,與其叫外人掙咱的,還不如讓自家人掙,肥水不流外人田,是不是這話,叔?”麻界大叔早被他說得昏頭腦脹的,說,“你在做電視生意,叔咋不知道呢?”榮生說,“叔,你這就不知道了,我不能讓太多熟人知道了,要不全是熟人我還怎麽掙錢啊,但對叔你我就不隐瞞了,誰叫咱叔侄倆關系不一般呢,叔,你要買的話,我給你一台18吋的,價格嘛,你既然是我叔哩,我也就不能多掙你,就跟家電商店裏17吋的一個價錢,怎麽樣?”麻界大叔心裏有些動搖,但還有些狐疑不定,榮生接着說,“叔,要麽我現在先陪你到人家家電商店裏去看看,問問價錢,比較比較,你再去侄兒那裏看看,合适的話就行,叔要是覺得不合适的話,那也沒什麽,人家說買賣不成仁義在麽,更何況咱倆是叔侄。”麻界大叔想了想,默默地點了點頭,榮生就陪他一起向家電商店走去,一路上殷勤地說這說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