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裏面水性最好的,還要數李年。盡管他胖乎乎的象個豬崽子-----不過我們那裏恰巧有一句話說什麽來着,“豬凫江,狗凫海,貓在水裏擺三擺”-----可見李年本來就應該是個遊泳好手來着,他沾了水就油滑得象一條胖頭魚,誰也賽不過他,其次是丹江那個表親。叫什麽來着,一時還想不起他的名字了,對了,好象叫什麽寶來着,對了,進寶,招财進寶。就叫進寶,有一次我還特意問過他,是否有哥哥或什麽的名字就叫招财,他搖了搖頭,“沒,我家隻有我一個。”他是獨生子女,在我們那一撥人裏面,隻有他和陳言是獨生子女,其餘的人總有個哥哥啊妹妹啊什麽的,甚至還有姊妹三四個的,比如我自己,上面就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姐姐,下面還有一個弟弟。
我們沒有什麽救生圈,不是買不到,而是不必買,雖然救生圈更好用。我們用汽車輪胎的裏袋(内胎)來代替。裏袋充滿氣之後簡直象一個橡皮筏。陳言向開汽車修理行的劉輝要了一個大裏袋和一兩個小裏袋,每次遊泳的時候都帶上,包一輛農用機動三輪車送我們去,接我們回。
慧姐和李月踩在淺水的石頭上,蜷着身子,攀着岸上的石頭,讓水泡着身子,她們好象是專門來“冰鎮”自己的。小玲一個人扶着一隻小裏袋在水裏撲騰,讓慧姐和李月好生羨慕之情。其餘的我們幾個男的,總是追逐着那隻大裏袋嬉戲,總是不由自主地就展開了競技比賽,開誰遊得快,看誰潛得遠,看誰鑽得深,看誰耐力好。每次我都輸,什麽都是倒數number1。我在水裏呆得喘不過氣來時,小玲會将她的裏袋傳(漂)過來讓我休息一會兒,沒有誰和她争什麽裏袋,畢竟她是一女孩子家,遊得又不是很精。我緩過勁來,又将裏袋還給了她,隻需要十幾秒鍾我就可以緩過勁來。
水庫每年都有兩三個指标,雖然沒落到我們裏邊誰的頭上,但總有人完成這兩三個指标。我是說來這水庫遊泳的大有人在,不止我們這一撥,還有許多,其中有好多小屁孩,縣城中小學的學生。盡管學校方面令行禁止三令五申,不準在校學生去丹江河遊泳更不準去水庫遊泳,如果發現誰去遊泳,學校将會嚴肅處理-----也的确處理過幾個“不法分子”。但是椰風擋不住,夏天的悶熱和水庫水的沁涼還是誘惑了他們,說是蠱惑也不爲過。他們本來就不屑于在丹江河裏“泡澡”,更不屑于去遊泳池裏“擠泳”。所以年年都有投奔龍王家去做乘龍快婿的,每年兩三個,不多也不少。我們誰也沒想過要去做什麽乘龍快婿的,誰也沒想過。盡管這個水庫早已經招了不少水鬼,但我們總以爲那些事離我們很遠,似乎那是很渺茫的故事,甚或是謠傳。
淹死的都是會水的,進寶那年向堤壩那兒遊去時龍王早已爲他敞開了自家的大門,準備将第21個公主嫁給他。我們看到他的身子和頭從水面上消失以後,有半天回不過神來。我隻記得當初隻是一個小小的賭,不,不是賭,誰也沒有打賭,隻是一個玩笑而已。但好象變成了一個賭,這個賭真是賭大了,一條命呐。
我們開着玩笑說誰敢遊到堤壩那兒,大夥就請他去龍鳳酒店吃大餐。龍鳳酒店是縣城最豪華的一家酒店,時刻有好多機關單位的車或者豪華的車子停在前面,那個時代還正在流行一句什麽話來着,吃飯就是革命,這其中的緣由也不用多說了吧,不言而喻。誰都在傳說在龍鳳酒店随便吃一頓都要好幾百呢,我們不知道什麽是山珍海味,但認爲龍鳳酒店應該就是山珍海味吧,我們誰也沒那麽闊綽,更何況誰都知道堤壩附近遊泳最危險。
誰也不曾也不敢去堤壩附近遊泳。但進寶卻頂了真,說他遊到了堤壩那兒大家就要信守諾言,我們連聲勸告,但誰也沒能阻攔住他,他義無返顧地去爲他老爸招财進寶去了,他義無返顧地投奔龍王爺去了,他義無返顧地去迎娶他的溫軟香澤的小龍女了,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