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丹江也找過我,同樣是在丹江河邊,彼此說着同樣的話,但丹江沒有象陳言那樣搗了我一拳。我說完同樣的話後,丹江沉默了半晌,望着淙淙的流水,揀起一塊薄石片朝水面打去,那天我沒有打水漂,我一直在漫不經心地想着自己的心事。我說過,那個夏天以後龔慈恩成了我的夢中情人,不論是白日夢,還是在夜間做夢,她都如期駕臨我夢,我在想她當時在做什麽。沒有什麽時候比那個時候的我更加憂郁的了。
丹江點燃了一根黃公主,說,“也許你說得對,但是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歡她,什麽是喜歡呢?”她?!當然指的是李月。我同樣在心裏對丹江充滿了冷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德性,還有什麽資格說喜不喜歡人家的話,相反,隻有人家女孩子家垂青不垂青于他的份。那時我太年少,對許多事情理解太自我,尤其不了解這男女情感的奧妙,覺得男的他媽的都一副雞巴德性,當然,也包括我自己,所以有時我也很厭惡自己,深惡痛絕。
我看不出來李月對丹江更好些,還是對陳言更好些,她真是一個妖娆而琢磨不透的謎,她甚至同我也會插诨打科,但我知道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垂青于我的,這一點連上天都可以作證。李月迷上了打台球,她隻向我求教,之前她連怎麽握杆都不會,我手把手教她,盡管她吹氣如蘭,香粉撲鼻,但我屏心靜氣,雜念不生,我教得十分虔誠。
正所謂,明師出高徒----明師,明白的明,明道的明,不是名人的名,名者未必明者,明者也未必名者。她的台球技術很快就出類拔萃了,再也不會出現滑杆溜杆的現象,有時也可以一杆将所有的球收進洞中,最多再加半杆。自然而然,在女的裏面,她打台球成了number1。後來她成了陪打,跟來玩台球的少年陪打,很少輸,想輸也輸不了,手藝不饒人。其實有不少少年掏錢來玩台球,都是沖着李月來的。我自己将心比心,知道他們的花花腸子,或許本來就心懷鬼胎。我自己可能是個例外,這麽多年來,風流而少韻事,早已自卑不堪。
盡管跛得不是很厲害,但丹江右腳的鞋子大都嚴重變形,而左腳的鞋卻完好如新,所以他經常将右腳的鞋子扔了,卻将左腳的鞋子保留下來。久而久之,他有很多左腳的鞋,而右腳的鞋卻沒幾個。他換鞋穿的時候,往往隻換左腳的。所以你有時會看到他右腳穿着變形的棕色磨沙休閑鞋,而左腳卻穿着潔白如新的旅遊鞋,那種搭配真是奇妙極了。他每次睡覺前泡完腳後,用雙手摩挲着自己的右腳,就象摩挲着一件神聖而詭秘的器皿似的,朝拜一般臉上露出似有若無的笑容,沉迷,虔誠,如饑似渴。甚至有時他将它扳放到嘴邊,狠狠地親吻着它,咂咂有聲,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在啃自己的腳吃呢,吃得津津有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