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經常買點什麽東西在理發店裏會餐,一般就是買點菜蔬啊什麽的,在蜂窩煤爐子上煮麻辣燙吃-----理發店一年四季都生着蜂窩煤爐子,燒熱水,顧客理發的時候要用-----喝點小酒什麽的,再胡亂扯些閑淡。有時慧姐買些什麽零嘴,也叫我們一塊享用。
有時就在店裏摔撲克等人坐得差不多了再發車,理發店裏也是一陣冷清一陣顧客盈門的。有好多朋友有什麽事到小香港來準是很容易就找到我們,那天車上才坐了幾個人,我們就在店裏摔撲克,丹江他弟弟同班的一個同學氣喘籲籲地跑來了。我們沒一個人理會到他,當時牌形正緊張着,我和李月一組打丹江和李年一組玩雙扣。我和丹江玩雙扣玩成精了,而李年和李月玩得很臭,老出糗,不過就連李月也不喜歡和李年一組,她打撲克時喜歡和我一組,因爲我們打起撲克來似乎配合默契,戰無不勝,攻無不克。要是她和丹江一組,有時稍微出錯了牌便遭到丹江的惡語奚落,讓她覺得不舒服。
這不,李年又出了一張牌,丹江就說開了,“你他媽的腦袋頂到褲裆上了,怎麽出那張牌,這牌沒法打了-----繳牌,給你們升一級。”忿忿地将撲克一摔看着我和李月說,回頭一看看到了他弟弟的同學,“咿-----,三民,你個狗式的不好好上課,跑到這裏幹啥來啦。”李年正被丹江罵得臉白一陣青一陣的,忿忿地瞪着那個叫三民的孩子。三民被李年瞪得連大氣都不敢出,吭吭哧哧地半天不說話。丹江看他半天擠不出來個屁,就更惱羞了,“你咋回事,半天連個屁都不敢放。”再一回頭發現李年正拿眼睛瞪着三民,就對李年說,“你瞪人家小孩做什麽,自己打牌不行,說兩句就惱了,沒出息。”說着叫李年重新洗牌,自己從耳朵上取下那根黃“公主”香煙叼在嘴上,問我來不來一支,他口袋裏還有一盒,我搖了搖頭,他自己點燃了煙,噴薄了一口煙雲。我不抽煙,李年卻抽幾口,他此時煙瘾也被吊起來了,向丹江伸手,丹江罵罵咧咧地将煙掏給了他,“多吸兩口,把腦子吸清醒點,别他媽一出牌就臭。”
他一邊抹牌一邊罵着牌,“今天咋搞着哩,手氣比腳氣還大,揭的牌全是小喽羅子,沒一個超過10點的。”三民看着我們揭完牌,終于忍不住了,喃喃地說,“丹奇被打了,現在在校醫務室裏。”估計丹江沒有聽見,但我聽得一清二楚。丹江還在理手中的牌,我看到三民怯怯地不敢再說一遍,就對丹江說,“你弟弟叫人打了,你還不去看一看。”丹江突然将頭一擡,問我,“你說什麽?”我用嘴向三民努了努,“三民說,你弟弟叫人打了,現在在他們學校醫務室呢。”丹江立馬将撲克向方杌子一摔,對着三民,“你他媽的半天不說話,連個屁都不吱咛一聲,誰打丹奇來,現在丹奇在哪裏,有沒有傷到哪兒?”我們其它人都看着三民,三民揉了一下鼻子,說,“是黃毛十三将打的,我跟丹奇在操場上打乒乓球,他們過來問我們要錢,丹奇不給,他們就打丹奇了。”
丹奇剛上初一,比他哥哥丹江幾乎要小一輪,比我和李月李年小玲還要小三四歲,和他哥哥丹江不同,是個典型的乖孩子,從不調皮搗蛋,是那種老師特别喜愛的好學生,從小學一畢業就考到縣城丹鳳中學上學了。三民也是棣花鎮的,另一個村的,他和丹奇是到丹鳳中學上學後才認識的,很快兩個人的關系就很好了,幾乎形影不離。丹江也很溺愛他的弟弟,老說他弟弟将來會比自己有出息,“肯定能考上大學,我自己,就瞎混一輩子了。”三民說完,他立即跳了起來,“狗式的,竟敢打我弟弟,吃豹子膽了。”
這黃毛十三将我聽過好多次,就是丹鳳中學裏的十三個整天不好好學習卻整天尋事挑釁的家夥,爲首的天生一頭燦如牛毛的黃頭發-----不過在我的眼裏,最多也是一個“灰毛”。
這“黃毛”做的事的确夠出格的,他老子硬生生一個殺豬的屠夫就是管不下他來,有一次他老子剛買了一輛嘉陵125,放在家裏自己都舍不得騎,但他想騎出去在人面前顯闊,特别是想在女生面前顯闊。他老子就是不準他摸那輛摩托,和他在家裏罵架。他氣得發瘋,尋了一把斧子将摩托砸了,一邊砸一邊罵他老子,“你不叫老子騎摩托,你自己也休想騎。”他老子攔阻已經來不及了,急忙改口讓他騎他也聽不進去了,隻管把摩托砸了個稀帕爛。後來他老子把摩托拿去讓修理行給修一修,一問修理費就有新摩托的一半,覺得太劃不來了,幹脆垂頭喪氣地把摩托賤價處理給修理行了。
至于其他的十二個小喽羅倒沒有什麽奇聞,蛤蟆蝌蚪跟魚浪,小小年紀嚣張氣焰,就他們竟敢闖到自己老師的辦公室去打老師,把那個老師打得腰折了,住了大半年醫院。不知爲什麽學校竟然對這黃毛十三将沒有進行多大的處分,最多在全校大會上進行了一次通報批評。原來是裏面最柔弱的一個家夥他家裏很有錢,他老爸老媽早年離異,把他一個擱給他外婆來看管,一個在南京開着飯店一個在杭州做着企業骨幹,每個月隻管寄給他上千塊錢零花錢。黃毛十三将的“經費”基本上就是他提供的,他自己情願被“壓榨”。出了這件事後,他老爸老媽都回來了,用錢将事情擺平了。他老爸老媽一個想将他轉到南京去讀書一個想将他轉到杭州去讀書,他都不願意,幹脆“消失”了個把星期,老爸老媽沒辦法,隻得托和他玩得好的朋友給他帶話,說就讓他留在丹鳳,不過不要再跟着學壞了,再交代他外婆一定要将他看管好之後各赴南京杭州去了。校長害怕處理其他十二個而放過這一個,會滋惹更大或不必要的麻煩,幹脆十三個都放過了。盡管全校師生都有些不滿,但是事情往往是這樣的,所謂橫行才能霸道。
黃毛十三将一天除了打遊戲就是喝酒,沒錢了就去問學校的同學“借錢”,借不着就打。我二伯家的女兒也考上了丹鳳中學,聽說丹鳳中學有黃毛十三将,所以怎麽也不願去丹鳳中學報名。後來就在棣花中學上初中,但她還老擔心三年後去哪兒上高中,聽說黃毛十三将都是丹鳳中學初中部的,那就是說他們在丹鳳中學少說也要橫行五六年。二伯說讓她好好讀書,隻管拿個好成績,萬一不行就去商州市上學。二伯家的女兒學習很刻苦,成績還不錯,二伯也就她一個孩子,卻也不嬌生慣養,就是脾性太弱,做什麽東西都太“蔫”,用二伯的話來說,“她就隻有讀書這一條路了,你讓她能做什麽,早被書讀呆了。”說着一邊搖頭歎氣一邊笑咪咪地。
丹江走出小香港向丹鳳中學走去,李年也跟着去了,我不樂意去,我不喜歡跑到學校裏鬧事,更何況這個事更帶有丹江本人的“私人”性質。丹江跑到丹鳳中學,看到弟弟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就大聲吵嚷,我就料到他會這樣,就象潑婦鬧公堂一樣,“有勇無謀”的草莽,所以我不跟着去。什麽事但得有個理字在先,否則我不會有所行動。但他這樣一潭渾水亂攪,我真看不上。他把人家無辜的老師胡亂狗屁地罵了一通,然後就去各個教室去找那十三個家夥,鬧得正在上課的老師連講課都進行不下去。但哪裏還能找得到黃毛十三将的影子,連根黃毛都沒找見,你想一想,他們平時都不大上課,剛打完人還會乖乖呆在校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