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艇一直朝上而去,很快地就到了一個分叉口的位置,前方傳來隆隆水聲,不問而知那邊确實是有着一個瀑布,而且從這水聲聽來,這個瀑布不會是個小瀑布,如果真要從瀑布上面掉下去的話,那肯定不會是什麽鬧着玩的小把戲。
“沒時間了,快走!”赤小哥突然大喊一聲,抄起旁邊的一把繩套就朝岸邊的一根斷木甩了過去,繩子一下繃緊,他們就感覺到這原本逆流的水居然是變了個方向,嘩嘩的急流是朝着瀑布的方向洶湧而去,赤小哥雙手抓緊繩套,一腳蹬在皮艇的邊沿上,一邊就喊着“快走!”
赤小哥扯緊了繩索,他們的皮艇才勉強地停住了動勢,不至于被水流沖到瀑布那兒去。眼看這繩索是支撐不了多久了,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放棄這隻皮艇,不然小命怕是要不保了。
“小心!”黑貓突然起腳踹了飛兒一下,橫刀一掃,就聽到青龍骨刀的刀身跟什麽東西碰撞了一下,發出“啪”地一聲,低頭去看才發現,被打落在皮艇之中的是一支隻有小拇指大小的竹制的小箭,這小竹箭是有手掌長度,呈吸管的模樣,兩頭被削得鋒利,。
“這兒不能待了,上岸!”
“上岸?怎麽上啊?”闵天看了看岸邊,那可不是一般随随便便說跨一腳就能過去的距離,而且這水裏是墨黑的一片,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鬼怪在等着他們往水裏跳。
赤小哥雙手扯住繩索,雙眼死死地盯着岸邊的樹林,雙手一把用力就将繩索繞在了自己的腰上,看是想把這皮艇往岸邊上拉過去。可就在這時候,他所注視的樹林之中就傳出一陣又一陣的騷動,看似有很多東西在樹林裏穿行,緊接着就是“嗖嗖嗖”地幾聲極其輕微的風聲,從樹林中同時射出來數支小竹箭。
“繩子快斷了,你們先走!”赤小哥一手松開繩索,是以極快的速度憑空一抓,手中就是一支射向他胸膛的竹箭。
飛兒打起火球朝岸邊扔過去,剛認準了河中有幾塊凸起的石頭可以墊腳,就看見黑貓一手擰着一個背包另一手扯着闵天,一個縱身就朝岸上跳了過去,那果真就是一隻貓一樣的身手,也隻有貓這種動物,才可以跳到那麽遠的距離。
飛兒心底快速地盤算了一下,拿起剩下的一隻背包準備起跳,可就在這時候,樹林之中又一次射出那種隻有小拇指般粗細的小竹箭,速度極快,而且沒有很大的聲響,在這般漆黑的環境之中,不留心去聽的話,根本就察覺不到有這樣的暗箭射向自己。
更要命的是,他們隻感覺到樹林中有小竹箭射出,卻看不見這箭到底是從哪裏射出來的,就像是下雨一樣,“啪啪啪”地幾聲,飛兒手上的背包、皮艇和赤小哥用力拉得繃緊的繩索上面就都插上了這樣的一種小竹箭。這些小竹箭粗細不一,看似人手制作的,都十分的鋒利,射出的力度之大,甚至能夠刺穿皮艇。
皮艇開始漏氣了,赤小哥手上的繩子也是快要斷掉了,現在的情況已經容不得飛兒去多想多顧了,他狠吸了一口涼氣,縱身一躍起跳,使盡身上所有的力氣朝岸上跳過,也幸好水中有凸起的石塊可以墊腳,短短幾步的功夫就像是經曆了一次生死邊緣的冒險,期間還有着數不清的小竹箭與他擦身而過,直到雙腳站落到岸上,飛兒仍不敢肯定自己到底有沒有中箭。
他們先後三人到了岸上,小竹箭射出的勢頭卻是越發瘋狂,簡直就是一場滂沱大雨一樣地朝他們射落下來,黑貓抽出雙刀掃下來好幾根,實在糟不住了,蹬腿就朝樹林裏跑進去,借着樹木的遮擋,大概會比較安全一些,闵天靈機一動也在黑貓身後跑進樹林之中。
飛兒用背包擋了幾下,回頭就聽見身後傳來“嘩啦”的一聲,河面之上就沒了皮艇和赤小哥的蹤影,心底一沉,想道,赤小哥是跟那皮艇一起掉到瀑布下面去了嗎?他不會還沒跳上來吧?
“司徒,快走!”飛兒還愣着,身邊就是一道火舌席卷而過,這赤小哥的靈火可不比一般的靈氣,他的火舌就像是一條有形有力的巨蟒。卷下一片小竹箭之後,飛兒就看到赤小哥已經到了自己的身旁,火舌盤繞在他們身旁就像是一個護盾一樣,擋住了射來的小竹箭。
兩人一同退入到樹林之中,樹林裏都是密密麻麻的樹木和藤蔓,竹箭不能輕易的射中他們,就在他們進入樹林之後,這竹箭仿佛是有意識的一般,都停止了攻擊,然後他們就聽見在樹林的草叢中之中發起一陣又一陣的騷動,就像是有好大額一群猴子,正在林間上下竄動。
飛兒四周掃視了一番,看不見黑貓和闵天的身影,也看不見在這樹林中竄動的那些東西,隻聽見不斷有“嗦嗦嗦”的聲響從不同的方向傳來,感覺到四周的草木在晃動,而更奇怪的是,中間沒有野獸的聲息,沒有任何動物的氣味,隻有樹木和花草在不停地發出那種“嗦嗦嗦”的聲響,場面是極度的詭異。
赤小哥突然揮手,舞出一道火舌朝不遠處的一棵灌木掃了過去,随即就聽見一聲彷如昨晚那鬼叫一樣的慘叫聲,整棵灌木就都燒了起來,可能是因爲赤小哥的靈氣已經所剩無幾了,他操控的火舌也是一次比一次的小,燒着的灌木,火勢并不大,隻燒了一會就熄滅了。
“山鬼?”飛兒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麽,這山裏既然能有一隻魈鬼,就肯定會有第二隻第三隻甚至更多,如果說這魈鬼是猴子的鬼魂所化,那就很可能是成群結隊的。再而,猴子本來就是靈長目動物,智商頗高,見到同伴遇害,也絕對不會不管不顧,伺機複仇是很有可能的。
“嗖”的一聲,又是一支竹箭破空而來。飛兒就覺得自己胸前毛毛的,是赤小哥一手抓住這支朝他心髒處射來的小竹箭,隻見赤小哥回手一甩,将那小竹箭朝一棵大樹的樹幹上甩了過去,然後又是一聲鬼叫,似乎有着什麽東西從樹上摔了下來,那東西無影無色,完全看不見到底是個東西,隻是在那一聲鬼叫之後,那棵樹幹下面的草堆動了一下,也不知道它是掉下來的還是自己跑下來的。
飛兒還在疑問爲什麽看不見有東西,就又聽到“嗖”一聲,赤小哥轉身擋在飛兒背後悶哼了一聲,是肩上中了一箭,沒了鱗片的保護,他好像還很不适應。這箭是吸管形狀的,插進入皮肉之後,血就從管子裏給流出來,簡直就像是爲了給人放血而準備的。
這一箭得勢之後,又是連續的好幾箭朝他們瘋狂襲來,飛兒對于野林的感應能力沒有赤小哥強,隻好拉着他胡亂閃避着,也算是祖先保佑,這亂躲一通的,居然還能全部躲過。
說來,魈鬼這種東西,算來該是妖怪的一種,但它又不屬于妖怪,而是屬于鬼。漆黑的山林是它們栖身的領域,擅長用鬼力制造幻象,讓走進山裏的人迷失方向,或者被困死在無盡黑暗之中。但,它們的本性不惡,隻是生性頑皮,喜愛愛捉弄人,應該不會真要奪人性命。
可如今,這群魈鬼來勢洶洶,仿佛是要緻他們于死地。最要命的是,隻能聽到他們在草叢中穿行的聲音,卻一個實體都不曾看見,也不知道它們的數量到底有多少。
飛兒正想着,就聽到赤小哥冷冷一句:“白天,我們是看不見它們的。”說着,他又是甩出去一道火舌,叢林騷動,這一下似乎什麽都沒打中,他繼續說道:“不過,在白天,他們的鬼力也無法施展,一群畜生,奈何不了我們。”
“你還好吧?”飛兒一手扶着赤小哥,另一手就學着将火舌甩朝那些可能會有魈鬼躲藏的地方甩過去,多少起些恐吓的作用。
因爲有火,魈鬼似乎不敢靠近了,也沒有再發起攻擊,赤小哥咬了咬牙,一手把肩上插着的小竹箭給拔了下來,血就流得更兇了,鮮紅鮮紅的灑了一地。四周的草叢間又是一陣騷動,不知道它們是害怕赤小哥的血還是害怕火光,聽這聲音就都是朝遠處跑去了,仿佛是同一個方向,飛兒心覺不妙,那邊,難道是闵天和黑貓的所在?
赤小哥身子一軟,依靠在飛兒身上,右手整隻袖子都被肩上流出的血給染成了紅色,他無力地用手按着,絲毫不起任何作用,飛兒連忙撕開他的衣袖給他看傷,傷口并不大,但卻是很深,流了這麽多的血,恐怕是傷到了動脈。
急救用的藥物都在闵天的背包裏,飛兒背的是一小部分的幹糧和一些比較輕便的衣物用品,沒有藥物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了,他翻出來一些幹淨的衣服撕成布條,緊緊地紮在赤小哥的傷口處,出血才算是緩了下來,擡頭再看赤小哥,他卻已經暈過去了,也不知道是因爲失血過多還是箭上有毒。
飛兒一手扶着赤小哥,又擡頭看了看四周,安靜的樹林之中總是帶着幾分詭異,魈鬼好像已經跑個幹淨了,也不知道黑貓和闵天跑到哪兒去了,天上是烏雲密布,雲壓得很低,天和地都變成了灰蒙蒙的一片,暴雨的前夕,一刻甯靜,而飛兒的心卻無法甯靜。
還真是應驗了禍不單行這句老話,暴風雨馬上就要來了,那些跑掉的魈鬼也不知道會不會卷土重來,看剛才的那般陣勢,如果隻有自己一個人的話,是鐵定要死在這裏了。
飛兒心裏估量着,一股濃濃的無助之感油然而生,地圖、指南針、信号彈,這些東西全都在闵天的包裏,離開了他,離開了城市,隻剩下自己的這個時候,在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山裏頭,有恐懼,有擔憂,而更多的,是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