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天色就已經全亮了,風過樹梢之間發出初醒的鳥鳴,遠處的都市也隐約傳來屬于繁華的喧嚣。一夜未睡的結果,就是他們幾人都出現了疲憊的倦态,尤其是赤小哥,他的臉色顯得十分蒼白,看着倒不像是身體上的疲累,而是由内而外精神上的創傷。
“司徒。”赤小哥的聲音顯得虛弱,他伸手按在飛兒肩上,“我的靈氣就要消失了。”
“什麽?”飛兒一聽這話就是一陣發愣。“靈氣要消失”這樣的話,通俗一點也就等同于“快要死了”這這樣的一層意思,赤小哥突然說這話,難道說是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麽嚴重的事情,讓他沒法再活下去了嗎?
“不是,你的身體到底是怎樣了?說出來,或者我們還能救你?”飛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就忍不住地追問。
赤小哥擡頭看了看飛兒,随後又無意識地躲開的飛兒的視線,然後冷冷地說道:“我隻是老了。”
飛兒“嚯”地站起,反手就抓住了他的肩頭,雙眼死死地盯着赤小哥仔細地看着,他的容顔并沒有任何老化的迹象,甚至就跟當年在海裏把他撈起來的時候一模一樣,一個十七八歲不足二十的小夥子,這小孩居然說自己老了?要死?
“你這小屁孩,怎麽随随便便就說自己老了呢!”飛兒沖口而出就是一句責備。
這話出口以後,飛兒心裏就又是一陣發酸,很不是滋味。其實,他心裏是清楚的,赤小哥絕對不是什麽小屁孩,他要真實老林總的孿生弟弟,年齡少說就在三位數以上,而老林總的情況飛兒是親眼見到過,身上靈氣全無,已然是年老體弱的程度,時間早就不多了,就算沒有今天的這場火,飛兒估計他也活不過一年,赤小哥比他要小,也隻不過是小了那麽一丁點時間罷了。。
“就是嘛,你都說老,那我們不就成人精啦?”闵天湊過來就一拍赤小哥的肩膀摸了摸他的頭。
“我……”赤小哥還想說什麽,卻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麽異動,臉上神色一沉,拐頭就朝山邊從下而來的一條石闆小路看了過去。随即,飛兒也跟着有所感應,那邊看似有人正從那條石闆小路的下面走上來。
說起這樣一種感覺,那也叫一個奇妙,明明已經感覺到那邊有人的聲息,大概是有人要上來了,卻隻能隐約聽到有衣服布料或者背包摩擦的聲音,沒有腳步聲,也沒有活物的喘氣聲。雖然說這裏叫做半山,說高不算很高,可這說矮也不會矮到哪裏,那人要從小路走到山上來,也不可能不帶喘的吧。
飛兒正疑惑着,闵天已經朝那小路走過去了,他們是看見從石闆階梯的下面慢慢露出來一個人頭,那是一個全身黑衣穿着帽衫的男子,帽兜戴在頭上遮住了他的眼睛,背上背了一個雙肩旅行包,手上還擰着一卷獸皮裹得嚴實的東西。他緩緩走來,直到全身暴露在日照之下,大概是害怕陽光的關系,他的步伐頓了頓,然後伸手把帽檐給拉了一下。
“黑貓?聶惟?”打他從小路下面冒出頭來的時候,飛兒就認出他了,除了他以外,飛兒就真沒見過哪個中二缺會是這樣一副見光死的打扮,心說這大概就是這黑貓唯一的弱點吧。
“貓!”闵天轉頭就跑到飛兒身後,大概是沒料到黑貓居然會在這裏出現,所以有點緊張失措就害怕了。
“是你們?”黑貓輕輕擡頭朝他們看了一眼,臉上微微一顫,驚訝的神色一閃而過,然後他又淡淡地說了一句:“原來是你們。”說着,他就朝赤小哥這邊走來,一手将背包甩在石墩的邊上,然後把手上那一卷獸皮卷往赤小哥一遞,又說一句:“這是你的東西,物歸原主了。”
赤小哥低頭盯着他手上的那卷獸皮,呆了好一陣子才伸手接了過來,看他拿在手上就感覺那東西并不輕,隻見赤小哥轉手将那獸皮卷往地上一放,揚手将之打開,旁邊的闵天一看就忍不住地發出一聲驚呼,激動得就要整個人都蹦起來。
這獸皮裏裹着的,是青龍骨刀,不是一把,而是兩把。除了先前被總司拿去的那一把之外,另外一把則是形狀長度都跟赤小哥的那一把一模一樣,然其中細節和所散發的靈氣卻都截然不同,這一把的刀背上覆蓋着一層白色像玻璃一樣鱗紋狀物,隐約透着寒氣,整把刀呈現出一種十分華麗的銀白色,就像是一塊經曆億年永久不化的冰晶。
飛兒側頭看了看黑貓,一些細節其實也就不必多問了。其一,這青龍骨刀,原本應該是一對雙刀。其二,之前他們所見過的,被總司給拿去賣給博物館的那把,大概是黑貓從博物館裏給偷出來的。其三,既然如今兩把刀都出現在黑貓手上,很顯然的,這是老林總的意思。
“你這次,不會又隻是來送個東西和帶一句口信這麽簡單吧?”飛兒開口就說。
“就是這麽簡單。”黑貓又伸手拉了一下自己的帽檐,他大概是真的很怕陽光,“送東西,帶一句口信。”
“老林總讓你來的?你又怎麽知道我們在這啊?”闵天插口一句。
“這些都是他的意思,讓我在這個時間帶這些東西來這裏,交給在這裏等着的人。”
“說吧,口信呢?”飛兒心中生疑,甚至有種莫名的震撼感。感覺如今所發生的事情,是有人刻意安排的,那安排這一切的人又會是老林總嗎?他怎麽就能猜到赤小哥會來這裏?又怎麽知道赤小哥得知他死訊之後會在這裏待一個晚上?還讓黑貓在這個時間點出現,難道也有目的?
但話說又不對了,既然他能夠料到這麽多,又爲什麽會死在那場大火裏呢?難道,他這是故技重施?是要讓自己的身份消失嗎?如果說他殺‘死’赤小哥是爲了給他少林總的身份,那他把自己‘弄死’又是爲了什麽呢?
“口信。”不知道是不是這次的口信有點難記,黑貓想了一下才開口,“真相就在這裏,秘林研究所。”
“這一大包的,是什麽呀?”闵天留意到黑貓丢在一邊的背包,看着挺沉。
“那是地圖和圖紙。”黑貓回答說。
“圖紙?”說着,飛兒也好奇地圍到了背包旁邊,跟闵天兩人就去翻那個雙肩背包,“老林總爲什麽要讓你給我們帶這些圖紙?”那邊手還在拉開背包上的拉鏈,這邊心飛兒就回憶起了黑貓在醫院裏所說的話,他說過在EL的長生不老藥裏,有着一個不是人類能夠創造出來的東西,這東西讓他和小白變成了妖怪。
想到這,飛兒心裏想到了什麽,忽的就轉頭朝赤小哥看了過去,他的神情依舊,臉色蒼白,大概真如他所說的,妖到老了,身體制造靈氣的機能逐漸失去作用之後,沒有靈氣支撐,妖也就會老了,也就會死了。然而,如果真如黑貓所說的,存在着這麽一個能讓人類變成妖怪的東西,那是否能夠這樣猜想,那東西能夠産生巨大的靈氣去感染人類,讓人類異變成妖怪?這換句話說,它是能給妖類補充支撐生命的靈氣嗎?
“秘林研究所?你的意思是,這就是那個秘林研究所的地理位置和内部設計圖紙嗎?你是從哪裏得來的這個,畫得好精緻啊。”闵天把圖紙攤開在地上,撿了幾塊石頭給壓着。
“這是晶片裏的數據。”黑貓冷冷一聲。
“手提包上面那個晶片?”飛兒又是一愣。
“嗯。”黑貓點了點頭,“晶片在手提包上,而打開的密碼就藏在我和小白身上。”
飛兒這就想起任夏那神神秘秘的樣子,原來晶片的内容不過是幾張地圖,也怪他那緊張的樣子,想着就覺得可笑,不自覺地就說了一句:“EL拼死拼活要抓你們,就爲了幾張地圖?這也太可笑了吧。”
黑貓搖了搖頭:“用我的密碼打開,裏面是地圖,用小白的密碼打開,裏面就是所有實驗的詳細資料。那些人類要想得到長生不老藥的話。那個東西,和這些資料,缺一不可。”聽他這麽一說,飛兒才恍然大悟,原來張娴走的是這樣一步棋。
“你說的那東西,在這秘林研究所裏嗎?那是什麽啊?”闵天趴在地上,一邊看着地圖一邊就插嘴過來問。
“我也想知道。”黑貓說着就轉頭看了看赤小哥。
“我靠啊!!”闵天突然一聲鬼哭一樣的驚叫,喊道:“這秘林研究所,是陰陽異社設計的!這太詭異了點吧,原來真有着東西啊!不得了啊不得了啊!飛兒哥,你們快來看啊!”闵天本來就不大好的死人臉色,在這個時候更顯加難看。
他們将圖紙按編号一張一張打開,就發現這秘林研究所的設計是非常的精妙,整棟樓上下一共十六層,其中三層是地下室。平面呈現有點方角的橢圓形,南北相距較長,東西相距較短。樓梯的設計非常奇怪,單層與單層相通,樓梯設在南邊,雙層與雙層相通,樓梯設在了北面,在靠東的一個角落标注有一台大型的貨運電梯,電梯的旁邊寫了幾個字:“隻到十至負一”。
簡單來說就是,從一樓大門進去,是沒法通往地下室的,隻能通過樓梯往上走,能到的也隻有三、五、七、九、十一和十三這幾個單數樓層。唯一的貨運電梯隻在十層和負一層來回,這樣一來,雙數樓層連帶最底下三層的地下室就成了一個沒法從正常途徑進入的封閉空間。
這也就是闵天口中所說道的,陰陽異社的設計。
這陰陽異社,說來也是一個十分概念化的東西,飛兒最開始認識到這個東西的時候是在一本小說裏,裏面說道,陰陽異社其實是千年以前一個房屋設計的先輩提出來的概念,古時候人死了都講入土爲安,而這個概念則是提倡與先人同住,以此概念設計的房子最大的特點就是‘陰陽相間’,似隔又非隔的布局,就是一層陽間一層陰間如此類推的,不管是往下建還是往上建都一樣。
那小說裏是這樣寫的,“陽間之地寸金,乃祖族之留,當與族祖共享之。故立陰陽異社共存于宅,同受天地之福。”其實所要表達的意思也很明确,說的是祖先給後輩留了生存的空間,身爲後輩就該把祖先所留的房子分出一半,讓已經死去的族中先人也能享受後世的福氣,而不是讓先輩離開祖宅到風水寶地去庇佑子孫。
現在的這秘林研究所,明顯就是用了這種陰陽相間的設計,如果将單數樓層看作是陽間,那雙數樓層就是陰間。真是這樣的話,那問題就來了,這研究所又不是什麽古老的大宅子,也沒有所謂的家族在裏面居住。那麽這個概念在這研究所裏就完全沒有意義了,既浪費空間又坑爹,裏面幹活的人還得多爬一倍的樓梯,累不累啊。
除了故弄玄虛之外,好像壓根就沒啥實質性的作用了。難道說,這研究所最初建起的時候,不是做研究所用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