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闵天的描述,他是在傍晚的時候看到那一份早報的,大标題寫的是“千年寶刀重現江湖”,細細一看就能發現,這篇報道是世紀博物館刊登出來的宣傳廣告,大概意思就是說“這寶刀現在在我們這裏了,大家快來看吧。”之類,無非就是想吸引一些遊客,具體内容飛兒也不想聽了,不過是爲了吹捧一件藏品,讓它更吸引人,那些瞎編亂造的故事都能出一本萬字小說了。
挂上電話之後,飛兒就更郁悶了。總司爲什麽會把青龍骨刀給賣了呢?難道他缺錢嗎?在北河樂園那會,他還說那刀是寶貝,他會替赤小哥好好保管來着,難道說他連這也是虛情假意的?再說,青龍骨刀也并非凡品,價格不菲,他爲什麽會需要這麽大一筆錢?還是說,他知道有人要殺他,錢是跑路用的?也不對!逃出國的錢,他總司就算不賣刀也能支付得起啊!
飛兒躺在床上,腦子裏回蕩着無數個問題,想着想着就睡過去了。
這一覺他做了很多夢,夢見了赤小哥,也夢見了總司,可夢中的他們都十分的奇怪,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也不說話,飛兒急了,上去搖着他們的身子,可不管怎麽喊怎麽搖,他們都還是一動不動,明明身子都是溫熱的,眼睛都争着的,看上去卻像是一尊沒有生命的蠟像一樣。
喊了一會,飛兒卻發現他們的身子變得很軟,手按在他們的肩上就有種濕哒哒的感覺,天呐,他們的身子居然在融化,就像張娴骷髅異變的時候一樣,皮肉塌陷下去變成粘稠狀,然後往下流去,最後隻剩白骨,可這更恐怖的事情才剛剛開始,在他們的皮肉融化成一灘血水之後,飛兒就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低頭一看,那灘血水中居然冒出來無數像蚯蚓一樣的蟲子,潮水一般地往自己身上撲來。
飛兒當即就被吓醒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臉,涼的,又抹了一下額上的虛汗才勉強地回過神來。剛才的夢境實在太過真實了,現在的他也已是睡意全無。他擡頭看了看牆上的挂鍾,夜裏将近十二點,護士巡房的時間也早過了。病房的窗戶打開着,外面下着細雨綿綿,風搜搜地灌進屋來還帶着樓下花園的青草香味。
夜裏的風有點冷,加上自己剛冒的一身冷汗,被風一吹,他就感覺有點寒,在床上翻了兩回仍舊渾身不自在。爲了讓自己感覺舒服一點,他從床上下來将窗戶關上,然後又洗了個熱水澡,換上一身幹淨的衣服從浴室出來,身體上就感覺舒服多了,可如今,他卻發現這病房好像有點不大對勁。
看着剛才已經被自己關上了的窗戶如今又被打開了,飛兒心底就是一沉,喝聲道:“是誰?”
病房安靜得出奇,隻亮着兩盞小夜燈勉強照明,飛兒的話沒有得到任何答複,隻有呼呼的夜風吹起窗紗,一擺又一擺地就像幽靈一樣。深夜的醫院,昏暗的病房,四周寂靜,此情此景就像極了那些恐怖片裏的橋段。雖說飛兒并不害怕什麽鬼怪,但他還是管不住自己的腦子去想象那些恐怖片裏頭的片段。
這畫面,這氣氛,下一秒大概就會在病床上出現一個白衣長發的女鬼背對着自己,然後呢她還會将頭旋轉個一百八十度,擺出一副血流滿面的恐怖模樣。想着,飛兒就忍不住地拐頭向病床上看去,這一看果然是出現了一團黑黑的東西,可這所看到的卻并不是什麽白衣長發女鬼,而是一團全身漆黑的人形物。
從輪廓上看,就像是一個穿着連帽衫的人坐在那邊,雙手下垂,靜靜地沒有任何動作。至于他是怎麽來的,大概那邊被打開了的窗戶就能夠說明一些情況,可這也不對啊,這貴賓病房不是在十五樓嗎?他又是怎麽上來的?難道說,這東西,真的是個鬼?搶房間來着?難道還想搞什麽背靠背心連心嗎?這都什麽鬼啊!
想着,飛兒就覺得心裏毛毛的,揚手亮起火光一照,忍不住就罵出一句“卧槽”,然後他就伸手一按牆邊的開關,“啪”地一聲,房間裏的燈就涼了。他忍不住又罵了一句,說道:“我說你大半夜的,不吓人會死啊!”
坐在病床上的那個人形物轉過身來,還真就是一個穿着黑色連帽衫的人,不對,他也不算是個人,隻見他一雙像貓一樣晶瑩的眼睛,閃着幽幽寒光,視線落到了飛兒的身上。他緩緩開口說道:“我沒有吓人,是你自己膽小。”看樣子,這黑貓并不知道他自己身處在這樣一個環境下面的時候,樣子是多麽的恐怖。
“我膽小?這怎麽……”飛兒正想反駁,卻發現這是越描越黑,于是就改口說道:“不走正門,還不開燈,鬼才會這樣的好吧。還有,現在又沒太陽,你帶個帽子做什麽?難道你還怕月光?”
“外面下雨,沒有月光,開不開燈對我來說沒什麽區别。”黑貓說着,在床頭處放下了一包東西,“我隻是來送個東西,給你帶個口信,馬上就走。”
“什麽東西?什麽口信?”飛兒湊過去,拿起一看就給呆住了,這黑貓送來的東西,居然是張娴的手提包。
“我隻負責送。”說着,黑貓站起身走向窗邊,看是準備離開。
“不是還有一句口信嗎?”飛兒把他喊住。
黑貓好像有點不太願意,沉默了好一陣子才開的口,他說道:“你想要知道的答案,現在可以發問。”他這話一出口飛兒就懂了,那是讓黑貓送東西的那個人,暗示說要黑貓回答自己的問題,顯然,黑貓在替那個人辦事,自然也是要聽從他的旨意。
既然這樣,飛兒也就不跟他客氣了,這黑貓所知道的事情要能讓他說出來,那這案子的所有問題也都不再是問題了,在長生不老藥的這樁案子上,黑貓也許真的就是知道得最多的那一個,此時不問更待何時。
想着,飛兒就開口問道:“你在替誰做事?那姓劉的警察是不是你殺的?”
黑貓的異色眼瞳閃爍了一下,轉身回到床邊坐下,道:“我隻替自己做事,那個姓劉的死跟我沒有關系。”
飛兒又問:“去年九月郊外那幾個人是不是你殺的?”
黑貓擡起頭看了飛兒一眼,回答:“是。”
“張娴的屍體現在在哪裏?”
“思親公墓。”
“那時候,你爲什麽要去大學?就爲了拿走一個複制人的屍體嗎?”
“那是我個人的事情。”黑貓皺了皺眉頭,又說:“我以爲晶片還在她身上。”
“在你離開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
“什麽都沒有發生。”他想了一下又補了一句,“你的那個朋友還沒能追到我就被帶走了,我也是過後才知道。”
飛兒想了一下,黑貓所說的也在情理之中,老林總有心要抓赤小哥,自然不會讓别的外人看見,再加上這黑貓的速度的确是快的驚人,赤小哥的靈氣是很強橫功夫是很厲害,倒是從未見過他有黑貓那樣的速度。
“EL的事情,你還知道多少?”飛兒又問。
“全部,不過他們也隻是被利用。”
“你指的是林氏集團?你不也在替老林總做事嗎?”
“我跟他隻是有着相同的目的而已,他是他,我還是我。”
“那小白又是誰?”
“他是……”黑貓的神情變得有些古怪,沉默了一會才道,“他是無辜的。”顯然,他說謊了,在這件事情上面,小白絕對不會是一個無辜。黑貓越是這樣說,就越能表明,這個小白就是藏在他背後,被他傾力守護着的那一個,如果真如飛兒所猜想的那樣,小白肯定也是一個實驗體,而且在他身上的實驗估計要比黑貓還要完美。
“那麽,他現在在什麽地方?”
“任家的獸醫診所。”黑貓似乎是不願意說太多,所以他的話都十分簡短,“我可以走了嗎?”
“最後一個問題!”飛兒一把拉住黑貓,生怕他一溜煙就不見了,“你……爲什麽要替EL做這些事情守這些秘密?怎麽說都是他們害你變成這樣的吧?你不恨他們嗎?要不是這個實驗,你,可能……”
“你說的可能,它并不存在不是嗎?”黑貓轉過頭去,看向漆黑的夜空,窗外的雨變大了,“我沒有替他們做事。我隻是想要一個結果,我想知道究竟是什麽東西把我們變成這樣。”
“什麽東西?你的意思是?”
“所謂長生不老藥隻不過是個幌子,就算沒有EL,沒有長生不老藥,它照樣可以把人變成妖怪。”黑貓說着,将帽子撥到身後,頭上一雙毛毛的貓耳朵挺立着,而他就像得到了某種程度的放松,舒了一口氣,然後低頭看着自己的手,“在這些藥裏面有着一個東西,不是人類能夠創造出來的,就是在我身體裏活躍着的這股力量,它以人類的藥物作爲掩飾。讓我變成這樣,不是EL而是它,我想要查清楚它究竟是什麽,又從哪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