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天舉起手電往前一照,赫然就是兩雙幽綠的眼睛和一張鋪滿綠鱗的人臉,距離他不過一步之遙的位置,張着長滿獠牙的大嘴,伸出還滴着粘性液體的舌頭。飛兒和總司跟在後頭,沒能看到這怪物,隻聽闵天發出一聲鬼哭狼嚎般的怪叫,飛兒馬上就意識到,他肯定是看見什麽恐怖的東西了。
“卧槽!!”飛兒稍微一探頭,忍不住就罵了一句,随手一抓就将闵天提了過來,将他整個人往下方盤旋的那段軌道用力扔了過去,也不管能不能扔準,反正扔不死他就是了。
闵天在驚叫中隻感覺自己腳跟一緊,然後整個身子就被一股力給扯離開了軌道,片刻間天地翻轉,眼前隻看到手電光亮閃爍,他一邊大叫一邊使勁吃奶的力氣亂抓,而當他抓住一根鐵棍子穩住身形的時候,他就發現自己已經從上面的軌道摔了下來,身上除了疼痛之外,四肢完好。
那隻長了四個眼睛的怪物被手電給那麽一照,又一次發出那種“咕~”聲的低吟,手腳一使勁就朝飛兒和總司撲過來,飛兒扔完一個闵天,總司是個人自然不能用扔的,于是隻好大喊一聲“跳!”,然後伸手一拉身後的總司,兩腳用力一蹬,身勢騰空就往旁邊頂上倒挂下來的鍾乳石跳了過去。
道理說,一根上粗下細的石頭是沒法着力挂着人的,也幸好飛兒不是個人,他是個妖怪,至于自己祖先到底是個什麽妖怪,他自己卻沒法說個準,怪也隻能怪老爸刻意隐瞞家族的事情。根據他自己的觀察,自己家的妖族血統,有可能是老虎、豹子或者貓妖一類,因爲他自己就有一雙像老虎一樣有力而堅硬的爪子。
那是獸類妖族獨有的特征,受靈氣驅使而産生變化。就在他抓住那根鍾乳石的同時,手上的利爪伸出就是往那鍾乳石上用力一抓,“嘩啦”一聲,這鍾乳石柱上就被他抓出了四道深深的爪痕,粉塵撒了他們一臉。
這會要是隻有飛兒一個人,這爪子的力量是絕對足夠讓他爬在這石牆上的,可如今他還拉着一個總司,這兩個人的重量,就算爪子足夠堅硬,這鍾乳石的表層也承受不住這股力量,于是,兩人下墜的速度隻減緩了些許卻仍舊繼續往下墜落。
下面就是不知深淺的湖,待滑落到鍾乳石的末端,再也沒有可以支撐的東西的時候,是肯定要掉進水裏了,而就在這個時候,映着總司脖子上的手電光亮,飛兒隐約看到水裏有着一團黑色的東西正擺動着龐大的身軀往他們遊過來。卧槽,真的是好的不靈壞的靈,這山腹溶洞裏,還真有鬼怪啊!
情急之中,飛兒隻聽總司在他身邊嚷了一大堆的洋文,着實聽不懂他到底說的是啥,如今也不是聽他慢慢翻譯的時候,飛兒隻感覺腳下一滑,雙腳就已經懸在了半空失去了實力,隻憑一手抓住鍾乳石,這下落的勢頭就更快,隻聽一聲嗆耳的轟鳴,剛才他們攀爬的軌道也因爲方才的一下而坍塌,心說這回真他媽完蛋了。
就在飛兒的手将要滑落到鍾乳石末端的時候,他聽見了闵天的喊聲:“飛兒哥!這邊這邊,跳過來啊!”
回頭一看,那是一處懸空的平台,大概是這溶洞觀光車發生意外時逃生用的,但那距離起碼有個七八米,這也太他媽遠了,現在隻憑一手吊住兩個人,哪他媽還能跳過去啊。
飛兒忍不住罵了句娘,心說一句“死就死吧”,然後雙臂一下用力,吊在半空的兩個人就像蕩秋千一樣蕩了起來,這使得他們滑落的速度加快,一下子手也就懸空了,隻聽一聲大喊,飛兒隻感覺自己的大腿被總司蹬了一下,他倒是過去了,自己卻是往相反的方向墜落,媽的,自己居然就這樣被他給賣了?
在空中,飛兒胡抓了一通,已經再也沒有可以讓他抓住的地方了,水中的巨大黑影冒出水面,飛兒心裏就已經是亂成一團糟了,這湖裏的巨大黑影,居然還是一隻巨大的鳄魚,這回鐵定就這麽交代在這裏了。
在小時候,飛兒的老爸曾經給他做過很多關于死亡的思想教育,畢竟他們是妖怪,生活在人類社會,可人類的那一套是不适合他們的,人性跟野性有着天和地的差别,作爲妖怪的他們,就需要做好死亡的覺悟,接受優勝略汰的規則,生于天地,最後又回歸于天地,這就是老爸所教的東西。
可如今,飛兒卻覺得,老爸所說的并不完全對,最簡單的說,就在剛才,他就已經看見了,在生死關頭,人性跟野性其實并沒有多大的差别,都是“爲了讓自己活下去”。
漆黑之中,飛兒隻看見一個巨大的黑影從水中騰躍而起朝他撲來,他閉上雙眼,準備接受死亡的洗禮,卻在黑暗之中,他感覺到兩下耀眼的火光,伴随而至的就是“嘭~嘭~”兩聲槍響,然後他的整個身子就“嘩啦”一聲落入了水中,大氣還沒喘上一口,空氣中又是連聲的槍響,然後他就聽見了總司的大喊。
“飛,快遊過來!”應聲而至,是手電的光亮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飛兒擡頭一看,是總司和闵天,居高臨下地向他揮手,子彈打在他身旁的水中,自己身邊已經飄起一片血色,是總司在給自己掩護好讓這水裏的鳄魚不能傷到自己,飛兒一掃心中陰霾,立馬手腳并用朝他們所處的平台遊過去。
遊了幾步,飛兒就摸到水裏有人爲修葺起來的淺灘,淺灘上面就豎着支撐軌道的鐵柱,兩三下功夫,飛兒就順利地來到了總司跟闵天所處的平台,到了這裏,他才敢喘上一口氣,苦笑着向總司打了個手勢示意自己還好,心裏就有點歉意,原來老爸說的還是對的,在人性之中有着一種東西,在野性裏頭是壓根沒有的,那就是對同伴的“幫助”。
“對了,你們剛才到底看到啥玩意啊?”總司一手舉着槍一手拿着手電四周掃視,除了透着鏽迹的破軌道就是一棟又一棟的鍾乳石,就連剛才水裏冒頭的鳄魚也都躲到水底下去了,此刻四周靜得出奇,隻能聽見他自己跟飛兒兩個人的輕喘聲,剛才那爬在軌道上面的怪物,也已經不見蹤影了。
飛兒大喘兩口,說道:“到底什麽鬼,我也沒看清楚,好像是一隻長了四個眼睛的大蜥蜴?喂,死鬼,你距離比較近,看見了啥?到底是什麽玩意啊?”
“對!蜥蜴,跟人一樣的蜥蜴啊,又有點像鳄魚……”闵天的話還是那麽難以理解。
“屁!說清楚,到底是人還是蜥蜴?還是鳄魚啊?你到底看沒看清楚?”
“我都快被它給吓死了,哪還看得清啊。”
飛兒回頭過來,很不耐煩地哼聲說道:“問題是,那麽大一隻東西,現在怎麽不見了?”
闵天這一聽,又是一下哆嗦:“剛才爬過來的道都塌了,它應該掉水裏了吧?”
總司用手電順着湖面掃視,淡淡說道:“我記得很清楚,剛才落水的,隻有那條軌道和飛兒,沒有其他東西,那東西要在水裏,我應該一眼就能看見并且打中它,但我剛才打的,隻有鳄魚。”總司的槍法,飛兒已經見識過了,他的眼力自然可信。
一個龐然大物居然這樣就給消失不見了,不管他是人是妖還是什麽怪物,如今這大溶洞内的氣氛,總顯得特别慎人,感覺剛才那怪物像是在黑暗中的哪個角落,用他那兩雙詭異的眼睛注視着他們。
闵天思考式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說道:“這環境,普通的鳄魚應該活不了吧。唉,飛兒哥,你們說,那些玩意會不會都是實驗體?我們……已經接近黑貓的老巢了?”說着,他自己就先害怕起來,抓着飛兒的手臂發顫。
總司收起了他的手槍,又看了看四周,說道:“也許,當時藏在這樂園裏的實驗室,就修在某一個這樣的山洞裏面,現在實驗室荒廢了,那些毒物讓這附近的動物産生異變,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說着,他深呼吸了一口,“不管了,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快走吧。”
現在的确不是爲民除害的時候,二話不需多說,三人再一次爬上軌道,朝另一邊牆上的的洞口爬上去,沒一會功夫,他們就爬到了牆邊凸起的平台之上,洞口近在咫尺,朝洞裏看去,是一條盤曲往上的隧道,隐約有微光,很可能是通到山後面的出口。
闵天這一看就歡喜了,大叫着說“這是出口啊”然後就手腳并用地往石洞裏面爬。
一想到馬上就能出去了,很快就能找到赤小哥手機信号的位置了,總司跟飛兒都是心生愉悅,一前一後跟在闵天身後往那洞裏爬去。
這一次,飛兒跟在最後,前方是闵天和總司的手電光在左右搖晃,身後回歸黑暗,他們就像是這個地方的入侵者,在激起一陣浪花和驚動這裏的居民之後,就想要逃之夭夭,試問又有誰會如此放任毀壞安甯的入侵者輕易地離去?
在飛兒将要爬入洞内的時候,他隐約地,再一次聽到了那一陣讓人毛骨悚然的低吟聲,“咕~”一聲,“咕~”又一聲,它在喘息着它的憤怒,距離非常近,而且就在身後,聲音就像是貼在他後腦勺的一樣。飛兒猛然回頭,什麽都沒能看見,隻在漆黑之中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扯出洞外,再然後就是急促的下墜。
他本能地揚出火焰,卻在火光閃現的一瞬,“嘩啦”一聲巨響,他的全身就已經落入到水中,妖火熄滅,水是冰一樣的寒冷,四周就像是墨一樣的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