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赤小哥出手固然兇狠,可他自己卻并非完好無損,他赤裸着上身,身上沾滿了鮮血,可這卻并不是那個兇悍女子的血,而是他自己的身體在不斷地流出鮮紅的血液。
赤小哥的背部、腰間、左側胸肩之上都稀疏地長着一種赤紅色的龍鱗,龍鱗之上靈氣強盛,在飛兒所認識的人裏面,就隻有赤小哥有這般強橫的靈氣。
可能是因爲靈氣太過強橫,對他的身體産生損害,在劇烈打鬥過後,靈氣平複了,他身上的這些鱗片卻依然若隐若現地閃着赤光,像是會呼吸的一樣,可這每一下的呼吸,都會有鮮紅的血液從鱗片裏滲出,順着皮膚往下流淌。而且,這鮮血在觸碰到下一塊泛起赤光的鱗片的時候,又會燃燒起來,給他帶來疼痛。
赤小哥身上,除了靈氣可以驅火以外,就連他的血也可以燃燒,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自古至今都從未有過,這簡直就是一種違背自然規律的事情。至于爲什麽會有這樣的情況,卻是連異聯社裏出了名的‘獸醫’任夏也診斷不出來。
“是有這麽個手提包,張娴逃跑的時候也沒有帶走,但當時亂七八糟的,我也不知道掉哪去了,說不定是闵天收拾東西的時候給收起來了吧。”
飛兒看赤小哥身上還淌着血,又看了看自己也是相差無幾,隻好苦笑一聲,從客房的櫃子裏拿來毛巾扔到赤小哥手上,然後就把家裏的藥箱給翻了出來。如今他們兩人,都需要好好地處理一下自己。
赤小哥站在原地,将毛巾疊成小小的一團,也許是因爲這時候的觸碰會給他帶來進一步的疼痛,所以他的動作都是小心翼翼的,順着鱗片生長的方向輕輕擦拭掉身上的血迹。
“小哥。”飛兒一邊處理自己身上的傷口,一邊就忍不住好奇地問道:“你怎麽突然緊張那個手提包,那裏面有什麽?還有,EL又是什麽東西?這些,都跟張娴的案子有關系吧?”
飛兒的提問,赤小哥就好像沒聽見的一樣,自顧自地擦拭着自己身上的血,飛兒等了片刻,沒有等到赤小哥的答複,剛才的提問也就隻好作罷。赤小哥這人他多少還是了解的,對于不想回答問題或者想要逃避某些事情的時候,他都會裝作沒聽見,就像現在這樣,憑你怎麽追問,他就都當作沒聽見,耳朵的篩選功能倒是強大。
“你的傷怎樣?還能走動嗎?”赤小哥冷聲開口,語氣是比剛才溫柔了許多。
飛兒用嘴咬着将紗布将其撕斷,擡頭說道:“皮肉傷,沒事。倒是你,怎麽這樣就把人家……給……燒了。你好歹也是個警察,知法犯法,這還是殺人的罪名啊。”
“我不殺了她,死的就不隻有我們兩個。”說着,赤小哥将毛巾攤開披在身上。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赤小哥沉默不語,飛兒就猜懂了,剛才那兇悍女子來找張娴的手提包肯定是有人指使的,假設她是個殺手,那麽在她的背後就肯定有一個見不得光的殺手組織,這案子所牽扯的也絕對不隻是一個年輕媽媽想找兒子這般簡單了,難道赤小哥先前在調查的案子,就真的是這樣嗎?他是不想讓自己卷入其中,才有所隐瞞麽?
飛兒突然想起來,自他進屋以來都沒看見闵天或者那個收留在家裏的傭人阿歡,這實在有些奇怪,難不曾他們都被剛才那兇悍的女子給殺了?也不對,闵天已經死過一次了,現在的他隻是一個僞裝成人樣的小鬼,就算真把他大卸八塊他也不會死,難不成,他是真的貪玩,玩到現在都還沒回來嗎?
“阿歡……?阿歡你在哪裏?出來!”闵天不在,傭人阿歡總會在吧,他是一個獨臂的殘疾人,是飛兒辦案子時遇到的一個乞丐,看着怪可憐的,所以就收留他在這司徒老宅裏住下,算是給他一個遮風擋雨的窩和兩頓飽飯。因爲殘疾,長相也不怎麽樣,所以他基本不會出門,怎麽現在也不見了呢?
赤小哥往飛兒身上看來,血色的雙眸也已經恢複,他做了個不要作聲的手勢,然後往一樓的雜物間指了指,示意說飛兒要找的人在那裏。
推開雜物間的門,飛兒就隻剩得一聲苦笑,這個雜物間大概是十來個平方,放的都是一些平日沒用的又不舍得扔掉的破爛東西,有一些維修工具和修房子留下的建築材料,還有一些破破爛爛的桌椅和櫃子,雖說都是些爛玩意,可真要拿出去賣的話,還是能夠賣點錢的。
雜物間的門旁躺坐着一個人,一個獨臂的中年男人,他的身上有着多處刀傷,真正緻死的是喉嚨和心髒的兩根箭,直接貫穿身體,估計在死的時候是連一聲“啊”也沒能喊出來。飛兒剛才還覺得赤小哥下手殺了那女子手段太過殘忍,如今,他卻是覺得,赤小哥這樣做倒是對的。
飛兒長歎一聲,回頭看了看赤小哥,大概意思就是問他該怎麽處置,畢竟這死人的事情,從正規途徑來着,也就是報警,而赤小哥就是一個現成的警察。誰想到他居然扭頭就走,什麽也不說,這傭人阿歡的屍體就直接被他用靈氣給點燃了,大火燒了有三分多鍾,最後連一絲灰燼也沒有留下,仿佛不曾存在。
夜深,飛兒獨自坐在露台的躺椅上,看着滿天繁星,這一晚對他而言,是一個難眠的夜,因爲他發現他的生活發生了改變,因爲他無法面對自己想要的選擇,曾經以爲自己是被埋沒的天才,天真地認爲自己可以像老爸那樣辦一些讓人震驚的案子,又或者像異聯社裏的一些冒險家一樣經曆奇妙的人生,如今他卻發現,自己一直想要開始的旅程,卻從來都沒有做好邁出第一步的準備。
赤小哥留宿在飛兒家,算是客串一晚的保镖,卻卷縮在飛兒的大床上呼呼大睡,而且睡得很沉,身上鱗片的赤光已經完全熄滅,如今的他就像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夥,挂着一臉的乖巧可愛、天真爛漫,看着就讓人有種想要好好保護他沖動。
剛認識那會,飛兒就問過任夏,爲什麽這小哥睡覺的時候總喜歡卷成一團,就像冬天的小貓,楚楚可憐的模樣。任夏一笑回答說,那是天性,對野生籽來說,那個團裏面就是屬于他一個人的小圈子,裏面有着一種源自于野性的信仰,這種信仰能讓它們感覺安全和溫暖。雖然赤小哥有了人類社會裏的身份,不再是野生籽了,但那種天性的信仰是埋在它們骨子裏的,直到天荒地老也不會更改。
第二天的一大早飛兒就醒了,躺在露台的躺椅上看着淡白的天際,身體裏的毒物讓他感到疲憊而不想動彈,直到赤小哥喊了他一聲,他才勉強地坐起身來,回頭笑了笑,故作堅強地說道:“小哥,你可起得真早,我還想多睡一會呢。”
“樓下有人。”赤小哥将飛兒給他的衣服披到身上,看了看房門的方向。
“可能是闵天回來了。”飛兒支撐着站起身,卻是感到一陣暈眩。
“你還好嗎?”赤小哥一下疾步過來将他扶穩。
“嗯。”飛兒點了點頭,示意自己還好。然後他們就聽見樓梯處傳來闵天的叫喊聲,緊接着就是他上樓的腳步聲,他喊着:“飛兒哥,是你嗎?”聲音由遠及近,沒過一會,飛兒的房門就被推開,闵天又是一聲驚叫,“小哥,怎麽你也在這,你們昨晚都幹嘛了?樓下亂七八糟的!阿歡人呢?”
不說赤小哥不想回答闵天的問題,就是連飛兒也不知道怎樣才能将昨晚的死裏逃生解析個清楚,三人大眼瞪小眼地沉默了好一陣子,最後是被一陣手機的震動聲打破了這僵局,那是赤小哥的手機有電話打入,他轉身到床頭拿起就接上,臉上依舊是那種冰冷的嚴肅。
見赤小哥走到一邊接電話,飛兒就狠狠一巴掌拍闵天頭上,埋怨着道:“昨晚都死哪去了?”
闵天壓低聲線,仿佛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輕聲說道:“飛兒哥,我好像被異聯社給盯上了,他們跟了我一個晚上,我連他們的臉都沒看到啊!真他媽邪門了!”
“異聯社怎麽可能會盯上你這小鬼頭?還是說,你幹了什麽不法勾當?”
“沒有啊!我什麽都沒幹!”闵天一臉無辜大喊着冤枉。
飛兒沒有開口,一臉不相信地盯着闵天。闵天被他盯得生毛,隻好從衣服裏面貼身的地方拿出來一個鑲滿寶石的手提包,往飛兒一遞過來就說道:“我就看這手提包挺值錢的樣子,于是就拿去找了個寶石鑒定師,打算估個價格,那什麽。可我從鑒定師傅那出來,就總覺得背後涼涼的,好像有人在跟蹤我,而且不管怎樣,我都甩不掉他們。所以……”
“所以你就在外面溜達了一個晚上,到早上才回家?”
“對啊,就是這樣。”
飛兒一手将那手提包搶了過來,細細看着,日光之下,這五彩的寶石顯得格外斑斓,飛兒打開手提包就把裏面所有的東西全都倒了出來。
一個裝了八百塊和一些散錢的錢包,一些證件和銀行卡,一支唇膏,一面小鏡子,還有五張一模一樣名片,名片的主人是一個叫做方斌的人,身份是EL生物研究所的科研博士,想來,張娴工作的生物研究所,很可能就是這所謂EL。
飛兒把手提包翻了又翻,也仔細檢查了是否有夾層,然後問道:“你有拿過裏面的東西嗎?”
闵天擺手說道:“沒有,我連她一分錢都沒動過呢。”
昨晚自己就是爲了這個沒有任何信息價值的東西差點丢掉性命嗎?那還真的是荒天下之大謬。不對,這不可能,赤小哥好像也挺緊張這個手提包的,難不成是有什麽重要的東西被忽略了嗎?想到這裏,飛兒又把手提包裏裏外外的翻了一遍,還是沒有任何收獲。
“司徒!”赤小哥從門外進來,急聲說道:“你們馬上跟我走。”
“怎麽了?”
“張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