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娴的臉色越發慘白,過了許久她才開口,可她的聲音卻變得非常的低沉,就像是一個老頭子的聲音,她語速緩慢,盡管沙啞,飛兒還是能夠聽懂她所說的話:“他不是妖怪,他是我兒子,是我的親生兒子。”
飛兒眉頭一皺,再一次打量過張娴的全身,她的身上除了那種像蠟像一樣的異樣感覺之外,從頭到腳都是跟一個三十歲左右的普通女人一樣,身上穿的是一套略成熟的素色連衣裙,大方得體也顯得幹淨,更沒有過分的裝飾,有着一種少女一樣純淨的美。飛兒沒感覺到她身上有不屬于人類的靈氣,也沒看出來她比起普通的人類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可以肯定她應該不是什麽鬼怪。
“親兒子?敢問,張小姐芳齡……?”飛兒再次拿起那張照片,照片裏的這個男子跟張娴之間就真的隻是母子嗎?不對,這實在很難想象。飛兒靠在沙發上挪了挪身子,換了一個坐得比較舒服得姿勢。
“二十九。”她沒有過多猶豫,原本迷茫的雙眼将聚焦點落在了飛兒的身上。
她這一說,飛兒又皺了皺眉頭,有點語塞,不是因爲那種怪異的感覺,而是因爲他無法理解,一個二十九歲還沒有完全步入中年的女人,怎麽會有一個看起來有十五六歲的兒子呢?飛兒忍不住再一次低頭去看那張照片,照片裏那個坐在窗旁的男子,雖然看不到他的正臉,但從身形上來看,怎麽着都該有個十五到二十歲左右,再保守一點估算,也絕對不會小于十二歲,這………難道眼前的這個張娴會是一個未婚早育的媽媽?又或者,他們之間并非親生母子的關系?
雖然早育這種事情也沒什麽稀奇,可這氣氛還是顯得有些尴尬,飛兒輕輕咳嗽了兩聲,隻好把話題一轉,再一次問道:“你說他不是人了,那他到底變成了什麽?這其中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你隻管找就是了,其餘的事情,你沒必要知道。”聲音傳來,是一種帶有怒意的命令式口吻。一同傳來的,還有玻璃的碎裂之聲。飛兒下意識擡頭去看,卻隻見對面的張娴目露兇光,并且已經站起了身,不是準備離去的身勢,而是用那種異常兇狠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飛兒。
飛兒不知道該怎樣形容眼前的這個張娴,隻感覺她在仇視着一個殺了她全家的兇手,隻見她雙手握拳,呼吸還因爲憤怒而變得急促。難道是剛才的那個問題激怒了她?飛兒連忙做了個投降的手勢,示意張娴冷靜一點,可他這樣的示意看似毫無作用,這張娴看來是氣炸了,整張臉都開始發紅,眼白布滿血絲,就連表情也變得猙獰。
“張小姐,有話慢慢說,我一定會幫你的,你先冷靜一下。”
飛兒剛站起身,就隻聽到一聲像是野獸怒吼般的叫喊,原本文靜得體的張娴竟然就在這短短幾秒鍾的時間内變得瘋狂,像極了一頭被激怒的猛獸,隻想要将眼前的敵人置于死地。飛兒的話她是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大叫一聲就揮舞着雙拳往飛兒撲來,飛兒眼看情況不妙,自是早有準備,一個閃身到了她的身後,他就發現了,這張娴是有大大的不妥。
這事情實在來得太過突然,而且還莫名其妙,這張娴到底是哪門子不對勁,又是爲什麽會氣成這副德行,飛兒是完全說不上來。而如今唯一能夠确定的就是她的身高,變高了,一開始站起身跟飛兒握手的那個張娴,飛兒目測了一下,她大概是一米六左右的身高,而如今,飛兒平視所見的居然是她的肩膀,那就表明她在剛才的那一瞬間,從一米六左右長到一米八五以上。
“張小姐……張小姐?”飛兒連喊兩聲,張娴都沒有要清醒過來的意思。
飛兒把心一橫,在張娴再一次向自己出手之前,也不管她到底是個什麽情況了,先把她打暈了再說。想着,飛兒急步往前接近張娴,一腳踩在桌子上借力躍起,朝着張娴的頸後就要出手一擊。
就當飛兒的手即将打在張娴頸後的時候,飛兒停住了攻擊的勢頭,手就硬硬地停在了半空,不因爲别的,隻因爲他看見這張娴的身體,竟然起了更加可怖的變化。
在第一次的撲擊飛兒之後,她沒有進一步的動作,隻是微微彎着腰背對着飛兒,身體随着喘息起伏。可如今,飛兒卻看到她頸後裸露在空氣中的皮肉竟然在融化,就像冰淇淋融化的時候一樣,皮膚和肌肉軟了下去然後化開變成液體往下流,露出了裏面的森森白骨,飛兒那一掌要不收手的話,估計就要直接打在她的頸椎骨上了,萬一個不小心給打碎了,那就是殺人的罪名。
飛兒穩住身子急退兩步,發生在他眼前的這種事情,實在太過詭異,一時間他就不知該如何應對。雖說在異聯社這道上混日子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了,往日跟着老爸當助手也算是見識過各種各樣形形色色的客人,可如今這樣的情況,卻是他第一次遇上。
這張娴原本還挺漂亮挺正常的一個人,就在這短短不到五秒的時間内,從頭皮到肩膀到雙手和腰間,然後再到大腿、小腿,整個身體就像冰淇淋一樣融化下來,就連她身上所穿的衣物也跟融化之後的皮肉混到一塊,變成一種帶有粘狀的流體落到地上,最後變成一灘油綠色的粘液,散發出一陣讓人作嘔的腥臭。
皮肉和衣服融化掉落之後,張娴的整個人就隻剩下一具白森森的骷髅,依舊以原本的姿勢站立着,白骨包裹的是一團血淋淋的鮮紅,内髒挂在骷髅的内腔搖搖欲墜,已經不是内髒本身的樣子了,而是擰麻花一樣攪成一團,血不停地從這些内髒上面滲出來,然後順着她的骨頭往下流淌,場面是無比的惡心。
闵天推門進來,看到這情況就得大罵一句:“卧槽!飛兒哥這是什麽鬼玩意啊?”
“你問我,我問誰去!”飛兒一手将闵天拉到自己身後,定了定思緒才道,“她是張娴,就那客人。”
“我說!你都對她做了些什麽啊?媽的,都變骨頭了,飛兒哥,不會是你殺的吧?”闵天說着,看那骷髅沒什麽動靜,他推開飛兒的手就想走過去一探究竟。
說實在,飛兒也不知道眼前這變成骷髅的張娴到底是死是活,又是什麽樣的原因讓一個正常人在突然之間變成了這副模樣,這屢屢謎團是讓這個會客廳裏的氣氛更爲凝重。
闵天往那變成骷髅的張娴靠過去,剛走出兩步,就隻聽見空氣中傳來“咯哒”一聲骨頭摩擦的聲音,飛兒就感覺頭皮一麻,連忙往前兩步伸手一拉闵天就把他給拽了回來,同一時間,他們兩人就都看見了,這變成骷髅的張娴居然動了,她的身子一挺就是将近是兩米的身高,她轉過身,内腔中靠近腹部的内髒就掉落下來,藕斷絲連地挂在一旁蠕動,骷髅頭的眼眶裏不見眼珠,取而代之的隻有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快跑!”飛兒一把拉開闵天,用腳一踹就是把他從會客廳裏踹了出來。
變成骷髅的張娴在轉身之後變得更加靈活,身體不斷地發出來那種讓人發麻的骨頭摩擦聲“咯哒、咯哒咯哒”。她揮舞着巨大的雙掌,屈身一躍就再次往飛兒襲來,速度之快簡直就不讓人有思考應對的時間。
飛兒隻得蹲身躲過,張娴骷髅的一掌就狠狠地擊在了飛兒背後的木櫃子上,頓時木屑和玻璃碎片就灑得他滿身都是,他也沒得時間去撥弄了,用力一推櫃子借力,以極快的速度從張娴骷髅的右側腋下閃身而出,脫離她的攻擊範圍。
張娴骷髅身上又一次發出那種野獸般的怒吼聲,再次轉身她的速度是比剛才快上好幾倍,幾乎是剛轉過身來,身體就已經躍起在半空了,飛兒翻身往一旁滾去,卻還是稍慢一步,一雙骷髅巨爪往飛兒壓下,這一下動勢之快,他完全沒來得及躲避,一下子就被她按在了地上,脖子被它的巨爪掐住,一陣窒息的感覺湧入大腦。
“飛兒哥!”門口的闵天大喊着,不知從哪抄了跟鐵棍就要沖過來。
“别過來!!”飛兒掙紮着,幸好雙手還能活動,一手朝闵天擺手勢讓他别過來,另一手握掌成拳,用盡全力就往張娴骷髅的胸肋骨猛然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