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冬”就這麽躺在棺材裏,穿着壽衣。
我當時鬼使神差的,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反而是想脫口大罵,“趙冬你跑到這裏面來幹什麽!”
這句話還沒出口,我就特麽反應了過來。
趙冬還在上面待着了,這下面就和我江凡,棺材蓋剛剛打開!
那這,穿着壽衣的,和趙冬一模一樣的人,是誰?
就算是親太爺爺,這也太像了吧?
五官,臉型,都是那麽的相像。
唯一的區别,恐怕就是棺材中的這個“趙冬”,比上面那位,白上一點。
“升子,不行我下去幫你們吧,怎麽開到現在還沒打開,這天都黑了。”趙冬站在上面,趴在那白布上,對我喊道。
我看着那白布上,趙冬的影子,呼吸陡然急促了起來。
到底誰,才是真正的趙冬?
這影子怎地看起來這麽的模糊,這麽的陌生?
“怎麽了?”江凡站在另一頭,視線被棺材蓋擋着了,隻能看到另一頭,“趙冬”或者趙老太爺的腳,他看我臉色不對,問道。
我低頭,不信邪的再去往棺材裏看去。
盯着棺材裏躺着的趙冬,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麽的熟悉。
我突然想起二舅曾跟我說過的一個比喻,說趙家老太爺死的時候,那臉白的跟紙人似的,跟剛出生的時候的我,一樣白。
這是個很操蛋一樣的比喻,可是我現在真的親自看到了,卻發現二舅的比喻是那麽的恰當。
這白嫩的皮膚,真的如同初生嬰兒一般。
盯着這張臉,我身體不受控制的,突然伸手,向着棺材裏探去。
我想摸一摸,這肥肥的臉,捏起來,是不是也和真人一般模樣。
我想試一試,這個“趙冬”,是不是,也有溫度!
我探手向着棺材裏,下意識的摸去。
眼看着我的手就已經快要放在了,棺材中“趙冬”的臉上,我甚至已經做好了摸一把的準備。
然後一隻手,就出現在了我的視線之中,掐住了我的手腕。
力道是那麽的大,我根本無法反抗,就被從棺材中,推了出去。
擡眼看去,卻是江凡,他把我一把甩開,此刻正在看着棺材中的人。
我注意到,他的臉上,竟然閃過恍然的神色,似乎面前的場景,不僅沒有讓他驚駭,反而和他心中的某個念想,重合到了一起。
他回頭看了我一眼,好像是要說些什麽,嘴巴張開,眼睛又向上翻了一下,閉上了嘴。
大概沉默了有那麽三秒,江凡突然伸手,向着棺材裏摸去,
我看到他在棺材裏的手臂,擺動間有個不小的幅度,不知道他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樣,也是要驗證一下。
趙冬沒聽到我們的回應,和二舅一起在上面喚了幾聲,我注意到這個時候,江凡的手臂停頓了一下。
然後,頭頂上的白布突然響了起來。
我神色一變,急忙扭頭看去,就看到了趙冬的那個******。
正在順着這墓坑邊上,一扭一扭的從白布那狹小的縫隙之中,往這墓坑裏挪。
我看了一眼棺材,又看了一眼趙冬,暗道一聲不好,急忙對着江凡打眼色,腳下卻往正在往下爬的這個趙冬身邊,挪了幾步,打算擋住他。
江凡也是沒想到趙冬竟然一聲不說,就往下爬,我看到他匆忙的從棺材裏,抽出手臂,手裏還抓着一個什麽東西,就往棺蓋那兒跑。
他兩腳往地上一踏,兩隻手都按在了棺蓋的同一邊上,開始推起來。
江凡這一身力氣,真的大的出奇,他一個人,竟也将棺蓋推的動起來。
此時,趙冬已經就差兩步,就踩到了地上。
我心中一動,突然俯身,伸手想趁他不注意,拉一把他的腳踝,讓他趴下去。
等他吐完嘴裏的土,拍完臉上的灰,江凡應該已經蓋上棺材蓋了。
說做就做,我伸手就往趙冬腳踝拽去。
在人家親太老爺墓坑裏戲弄他重孫子,是不是不太好,手抓下去的那一刻,我還心中犯了個嘀咕。
然而當我伸手抓上趙冬的腳踝上的時候,我手一緊,慌慌張張的就要把手縮回來。
慌張的連松手都忘了,然後趙冬就被我一股力量給直接從墓坑邊上拉了下來。
頭還在墓坑邊上,腳卻已經離開了有一米遠。
這一下轟的砸在地上,砸了一個結實,是那麽的響亮。
見他趴在地上,我卻撫都不撫,蹭蹭蹭的連續後退,靠到了另一邊墓坑,這才停了下來。
江凡不解的看了我一眼,最後發了一把力,将棺材蓋給蓋上了。
“别。”當我脫口而出這句話的時候,已經遲了。
我探頭向棺材看去,不知道爲什麽,那一刻,我覺得我和江凡,把真正的趙冬,給關到了棺材裏。
本來我們已經把他放出來了,我們應該給他透口氣,喚醒他。
可是現在,我們又把他關進去了。
而這個爬下來的趙冬,我不知道。
因爲時隔了這麽多年,我又一次感覺到了,那一年,那一次的感受。
趙冬的腳踝,是那麽的冷,那麽的硬。
這個本來軟軟的,暖暖的胖子的腳,莫名的冰冷的紮手,硬的像幹枯的僵屍。
上一次,是在趙家太奶奶死去的那天,趙冬掉進了棺材裏,我伸手抓他。
這一次,他的腳不僅冷,還硬,硬的像是張寶他爺爺,懸挂在那兒,風幹的屍體。
“誰讓你下來的?”趙冬剛剛爬起來,江凡就喝了一句,“你知道這樣有多危險嗎?我們在開棺的時候,你突然掀開了白布!”
趙冬心悸的看了看腳下,嘀咕道,“他奶奶的,剛剛有什麽東西抓着我的腳,把我拖下來了,害我吃了一嘴土。”
“你們要小心啊!”趙冬從腰間把刀拔出來,戒備的道。
我和江凡一個在棺材邊上,一個在另一端墓坑邊上,他卻是沒想到是我動的手腳。
江凡摸過放在一旁的蓋棺釘,也就是壽釘,翻手一震,就将其中的三根又拍進了原來的孔洞裏。
“這根主釘,還得你親自來。”他把第四根壽釘,也就是釘在棺材蓋前的那一根,遞給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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