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江凡的手看了一會兒，隻覺得這手不僅纖細細長，白嫩，還十分的靈活。
蓋棺釘這玩意兒，可不是好取出來的。
死者送入棺材中，要進行封棺。
死者的親屬，子女，晚輩，要跪在這棺材前。
不過趙老太爺這事特殊，恐怕跪的人也就三五個至多了，因爲下葬的太匆忙。
然後要去請木匠來，來将這四根蓋棺釘，也稱“壽釘”，其中三根楔到底，鉚入棺幫，死者如果是男性，那就左二右一，如果是女性，就右二左一。
最後一根壽釘，要釘成桃形，即主釘，按照男左女右，楔入棺蓋前一側。
待棺封好後，木匠最後一斧把壽釘，按照男左女右的順序，釘在棺蓋前邊，釘好後，把咽口錢挂在釘上。
我記得我還在一本風水書上看到過，這蓋釘的時候，還有講究。
比如木匠的斧頭要用紅布包上，包點零錢，還要露出半截，是木匠封釘的賞錢，然後木匠釘左邊的時候，衆人就要跪在棺頭的方向，大喊對親屬的稱呼。
比如趙冬他爸趙天，就要喊，“爺爺啊，往右躲釘。”
反之亦然。
最後，一般在我們這兒，不是很興請那些風水師，也是當年窮，請不起。
就由木匠，喊這蓋棺的口訣。
口訣不長，不過我還是記不太清楚了，大概就記得其中關于這壽釘的四句。
叫：
一釘添丁及進财，二釘福祿自天來。
三釘三元及第早，四釘子孫滿庭街。
這釘子是木匠師傅，一斧頭一斧頭送進去的，這棺材也是實木，按理說應該卡在棺材裏卡的死死的。
卻不想，江凡就憑借一根細線，這麽磨啊磨的，就能給搞出來。
手法極其熟練。
我偷摸掃了他一眼，估計他也就二十出頭的年紀，卻不知道爲什麽對這些事情，這麽精通。
“好了，你開棺吧。”江凡站在我邊上，說道。
“不讓二舅他們下來？”我扭頭看向上面。
頭頂就是一層白布，壓的很低，擡手就能摸到，月光透過這白布照下來，顯得更加的陰森。
這種感覺十分的怪異，明明是墳地裏，我們兩人卻用這白布蓋住墓坑，站在這墓坑裏面，身邊除了那些地蟲，就是一口紅棺材。
“還沒摸清棺材裏這位是怎麽死的，不敢讓他們下來。人多了，反而不好照應。”江凡嚴肅道。
“江凡，要不讓我下去吧，讓我這外甥一個人在下面，我也不放心，我不用你照應。”二舅應該是在上面注意着我們這邊，聽到這話，就在上面喊道。
雖然他不靠譜，但是還是很疼我的，關心我是自然。
我沉默了一下，見江凡還在堅持，也坦然了，“二舅，不用了，這下面也不夠站幾個人的，我們開棺看了，就上去。”
跟二舅說了一聲，我伸手就摸到了棺材蓋上。
入手陰冷，我忍不住的打了個寒戰。
“爺爺哎，這可是給你認了重孫，磕過頭的那位，你這是做什麽，他身子骨弱，你可别傷着他。”
江凡見我打寒戰，突然砰的一下一拍棺材，嘴裏念念有詞道。
他這一下拍的突然，說的話更是瘆人，我本來剛剛平複下的心，被他這一下搞的，又跳到了嗓子眼。
看着就站在身邊的江凡，我隻能在心中默念，希望我二舅這次找了個靠譜的朋友過來。
這墓坑深兩米，算上邊上的土堆，大概離地還有一米五。
頭頂上還有一層白布蓋着。
這棺材裏要是真有什麽東西跳出來，以江凡的身手，估計兩下就上去了，我恐怕還得借助那土堆翻上去。
這哥們要是先顧着自己跑，那我可就真得睡在這棺材裏了。
江凡走到棺尾方向，伸手讓我去棺頭方向。
看着江凡，我有樣學樣，把一隻手拍在棺材蓋側面，一隻手搭在棺材對着我的這面，開始發力。
這一大塊實木蓋在上面，重的很。
江凡那邊很快就移開了一點，我這邊卻紋絲不動。
“你力氣比我大，要不你來推棺頭？”我看向江凡，提議道。
棺頭厚實，比棺尾重，按照我們兩人的實力對比，我的提議，是很當然的事情。
江凡卻油鹽不進，又搖頭，“不，還是得你來推棺頭，我來推棺尾，順序不能亂。”
“爲什麽？”我有些不滿，也有些不解。
這還能有什麽讨巧的心裏不成，反觀江凡也不想那樣的主兒，不然他就不會自己跑下來挖了半天的土了。
江凡皺眉看了我一眼，“你二舅說的沒錯，你還真是什麽都不懂。”
“爲什麽知道這趙家老太爺死的詭異，我們還敢動這個念頭，過來探查，就是因爲有你的存在。”
“當初是陳二爺帶着你下了墓坑，帶着你給趙家老太爺磕了頭，才讓他安穩下來的。”
“等會棺頭方向一推開，就會露出趙老太爺的臉，如果他真的有問題，他若睜眼，第一個看到的，就是你，就是不睜眼，第一個聞到的，也是你的氣息。”
“他肯定不會傷害你，反而會沉穩，沉寂。”
“但是如果是先看到的我，他肯定會緊張，會害怕，會惱怒，到時候我們兩人，誰都跑不掉！”
江凡一連串說了許多，把我說的啞口無言，也終于明白了，二舅會冒着被我爸發現的危險，把我拉來的原因所在。
沉默了一下，從十二歲那年，我就知道，我的名字改不了了，這個升，也定下了。
和江凡對望了一眼，我們再次開始發力。
連續推了好幾次，這才把棺材蓋向着一側移開了一個口子，露出了棺材一小角。
這下就好推多了，因爲棺材蓋和棺材主體的接觸面變小，摩擦也變小了許多。
沒有想象中難聞的，腐朽的味道從那黑黝黝的孔洞中傳出，而是是一陣略帶清香的味道。
“你把那古玉掏出來，抓在手裏。”我這邊剛要再加把勁，江凡突然說了一句。
我楞了一下，沒有多想，從懷裏掏出古玉，抓在了手心。
握拳繼續去推。
很快，棺材蓋就成一個斜着的姿勢，斜在了棺材上，這是我們爲了等會推回去提前做的準備，不然推到地上，我們兩人也搞不起來。
我咬牙，向棺材裏看去。
然後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無比的臉孔，那麽的安詳，仿佛隻是熟睡了一般。
而這張臉，屬于……我的好兄弟，趙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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