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我激動的喊了一聲。
這一刻,我甚至以爲我爺爺他,已經徹底清醒過來了,他沒事了。
“赫赫。”
可是爺爺隻是做完了這個動作,就又恢複了之前的模樣,喉嚨裏再次傳出怪異的聲音來。
我有些失望的看着爺爺,這樣的感情下,我卻突兀的覺得,爺爺喉嚨發出的這種赫赫聲,不是無意識的,而是他在跟人談話。
他在用一種怪異的語言,怪異的聲音,和某種東西,在交流,在溝通。
而他之所以不清醒,是因爲他的意識,全都用在了這個方面。
我被自己的這個突然的想法所吸引,不由得緊緊地的盯着爺爺。
越看,我覺得越像。
正當我要開口說出我的猜測的時候,我爸突然喚了我一聲。
“陳升,看看你爺爺給了你什麽。”他說。
我楞了一下,松開手掌看去。
這個圓形的東西,直徑大概有三四厘米,銀制光澤,正反兩面都有凹凸感。
夜晚,我把這東西湊到燈光下去看。
驚訝的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這竟然是一枚棺币。
因爲不會有任何一種類似錢币的東西,在正面上,刻畫一具棺材,在背面,刻畫一座橋。
棺币,在棺材下放之時所用,說是這麽說,其實大多數人家,也使用不起這玩意兒。
這非得是古代那種大富大貴之家,還不是普通的大富大貴才行。
這又不是什麽銅币古錢,生産了一堆,天下人用。
這個得每個人,單獨的生産,棺材的樣式,棺币的大小,等等,都有着很高的講究。
而能夠動用金屬鑄造這種錢币的,絕非一般人物。
而之所以要下放棺币,又是另一種說法了。
正面刻下葬的棺材模樣,意指這棺币是有主的,就是這棺材裏的人。
反面刻一座橋,有人說是奈何橋,超凡往生,也有人說是陰陽橋,通地府和人間,可以讓死人來往陰陽兩界。
總之這東西非常的稀少,我也是在一些野史中見到過的記載,一般都是王侯之家才用得起的玩意。
而且就算用,也不能用的多,隻能撒上三五枚,不能多。
要是多了,這反面刻的橋就多了,路也自然多了,這一多,棺材裏的這位,就分辨不清了,轉向了,迷糊了。
我驚訝不已,沒想到爺爺竟然會突然給我這麽個東西。
“我爺爺當年還幹過盜墓這活計?”我看了我爺爺一眼,問道。
以爺爺的性格,這身手,這對于那些事情的熟悉,别說,我這麽問了一句,我自己心裏反而信了三分。
大概是盜墓的小說看多了,我反而沒有覺得别扭,甚至隐隐期待,覺得這是個很神奇的職業。
換句話說,我對于那些從古墓中帶出來的東西,持有很深的熱情。
爲此,我還專門跑過西安等城市,去看過兵馬俑,去看那些曆史博物館什麽的。
“想什麽呢你,想出一出是一出的,我們這兒哪有什麽墓給你盜的。”我爸斜眼看了我一眼,把我這心裏剛剛升起的小火苗,給噗的一下吹滅了。
“你爺爺給你,你就收着吧,或許以後會用得着,好好保管。”爸盯着我手裏的棺币看了一會兒,皺眉說了一句。
“嗯,”我答應了一聲,将棺币信手放入口袋裏,沉默了一會兒,開始把話題扯回來,我知道,這事情沒完,我爸這是故意轉移話題。
“那張家的事情怎麽辦,那麽多的屍體在那裏,總不能不管了吧?”我道。
“管,怎麽管?”我爸反問我。
我順口就道,“報警啊。讓警察來解決。”
“然後呢,這麽多的屍體,豈不是又要鬧得三王街人心惶惶,鬧得三王街剛剛平息下來的逃亡風波,再次掀起?”我爸看着我,“然後讓這些逃跑的人,再次吊死在某個橫梁下?”
“你以爲,我不知道報警?我想不管?”
“從小到大,你看事情都看的很透徹,但是唯獨有一點,你不會把事情往後想,不會去想後果。就像今天,你腦子裏一定想了很多,然後你就去了張家院子裏,你甚至已經看到了張寶他爺爺的屍體,但是你還是要去檢查水缸,最後見到水缸中的屍體,更是要再去推開裏屋的門。”
“從看到張寶他爺爺的屍體的時候,你就應該退回來。我問你,如果真的有人在張家,真的有不幹淨的東西在張家,你怎麽應對?你如何能應對?”
“可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挑戰,去冒險。隻因爲你即便在害怕,在緊張的時候,還是可以注意到很多的細節,注意到很多的東西,這些東西導緻你想要繼續探究,然後你就去了。”
“而後果,卻被你無視了。”
我爸一直說着,說了一大堆的話,說的我根本無法反駁。
知子莫若父,在這一刻,體現的淋漓盡緻。
“那總不能,讓那些屍體就那麽挂在那兒吧,蔣英的屍體還泡在水缸裏呢。”我倔強的抵抗,不想好不容易接觸到的一些線索,就這麽斷了。
離開張家的時候,蔣英的屍體不知道爲什麽會轉過頭來,不知道爲什麽會搭在水缸邊上,更不知道爲什麽,她在對我笑。
我還記得,在趙冬将她拖出水面的時候,我感覺她仿佛輕松了許多,享受了許多。
這些一切的一切的,都讓我無法去刻意的忘懷。
我爸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看得出來,他也在爲難。
張家,一間裏屋的瓦房,兩間院子裏的小平房,以及前面的兩層小樓。
我們,還隻是看了裏屋而已,其他房間裏,就一切如常嗎?
沒有人知道。
半夜的風吹的更兇猛,如同是那些屍體在我們耳邊低語,讓我們救他們,催促我們,向我們哀求。
“赫赫。”就在我們糾結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爺爺突然發出一聲急促的聲音,然後突然起身,向裏屋跑去。
長闆凳就這點壞處,他猛地起身,他那邊闆凳上就沒有重量,我這邊一下子就變成了跷跷闆的另一端,把闆凳壓了下去,險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等到我爬起來的時候,眼前哪裏還有爺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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