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突然,我隻來得及拉着趙冬往後退了一步,門就砸了下來。
趙冬半邊身體還壓在門下,我看到,蔣英一頭長發,順勢就鋪在了他的身上。
在門落地的片刻,我隐約聽到這門下傳來一聲尖利的慘叫聲,那聲音,不像是人發出來的。
事情分輕重緩急,我沒有先去把趙冬拉起來,而是趕忙往門外看去。
我不知道這股力量的來曆。
我怕,是那個我們猜測的那個人,回來了!
對方能夠将數百斤的水缸從河裏搞上來,還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了這麽多人,并且吊死在這裏,恐怕我和趙冬兩個人加起來,也不是對方的對手。
誰知道,這一看,我整個人卻呆了一下。
看到了一個我并不想在這個地方看到,卻又隐隐想看到的人。
我爸,陳超!
他一臉焦急,站在門外,正探頭向我們這裏看來。
見到我的時候,他身體明顯的松了一下,焦急瞬間變成了怒氣,“你怎麽會跑到這裏?”
他應該還沒有看到屋裏的場景,從這個角度,并不能很順利的看到。
雖然不想這件事被他看到,但是我心裏還是湧上些安全感,“爸,等會再說,先幫我把趙冬拉起來。”
這門厚實倒是挺厚實的,但是趙冬這小子也胖,一米七多的個子,估摸得有兩百來斤。
所以砸下去,倒也沒能把他怎麽着。
至少我看到他趴在地上,哎喲哎喲的叫着,還是有意識的,知道疼。
我伸手就想去拉他,手伸到一半,又有些心悸,看着纏在他身上的那些頭發,始終不敢下手,“爸,你一起來。”
我擡頭,看向我爸。
我爸瞪了我一眼,“你呀你。”
我也是在這時候,才注意到,我爸身後的趙冬他爺爺。
這才明白過來,肯定是我們的叫聲,被趙冬他爺爺聽到了,這才把我爸也給叫了過來。
我心中竟沒來由的一陣慶幸。
說實話,這件事已經超出了我的控制,我爸能在這個時候出現,至少我是長出了一口氣。
我爸走進來,和我一人一邊,開始拉門闆。
“爸,這門下面有具屍體……”我提醒他,怕突然看到,吓着他。
“嗯。”
不想,我爸隻是應了一聲,竟似乎并不意外。
他那邊力量一上來,這門闆一下子就擡了起來。
就這樣。蔣英的屍體還趴在這門上。
隻是被這一下子砸上去,我覺得她本就腐爛的身體,更是不成樣子了,從我這邊看去,頭部都陷入了門檻中,剩下的部分也被頭發所遮擋。
明明換了個角度,我反而更加的看不清她的樣子。
一些屍水和腐肉,滴落在趙冬的身上,趙冬不知道這是什麽,還趴在地上,滴一下,他慘叫一下。
我沒好氣的踢了他一下,“趕緊起來,你要再不起來,我可就要松手了。”
他這才一咕噜爬起來。
我前一刻,還在想,如果趙冬回身看到,剛剛壓在他身上的,是一具腐爛的屍體,他會怎樣。
手下卻猛的一沉,我爸竟突然一聲不吭的,将這門闆重新壓了下去。
“爸,這是蔣……”我條件反射的就要大聲提醒他。
可這一次,我爸卻非常的果斷,不僅松開了手,更是直接一手壓着門闆,往下砸去。
吱啞。
伴随着一次更加尖銳的慘叫聲,和難聽的屍體被擠壓的,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這門闆幾乎和地面貼合到了一起。
我眼神比較尖,所以我敏銳的注意到,在這門壓下去的瞬間,我爸仿佛伸手快速的往門闆之下動了一下,似乎是送進去了什麽東西。
隻是速度太快,天又黑,我沒能看清那到底是什麽東西。
而我喊的話,也戛然而止,沒法再說下去了。
隻有趙冬回過頭,疑惑的看着我和我爸。
“這門闆這麽重嗎?”他見我們這麽快就放下去,吓了他一跳,疑惑的問道。
那些滴落下的東西都在他背後,他還沒感覺到。
所以反倒是最慘的他,現在還比較鎮定。
“跟我出來。”我爸壓着嗓子,嚴肅的說了一句,當先往門外走去。
“爸,這屋裏。”我叫住他。
他回頭,往屋裏看了一眼,眼神一個個的在那些屍體身上掃過,嘴唇聳動着。
竟然像是在數數!
我幾乎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他看到這樣的場景,第一個反應,竟然是在數死了幾個人!
趙冬不敢在屋裏待着,拉了我一把,跑到門外,站在我爸身後,他取笑道,“升子,你也跟陳叔學學,看陳叔多淡定,你看你自己剛剛吓成了什麽樣子。”
我撇嘴,不想搭理他。
膽子小的都不願意承認自己膽子小。
這就跟喝醉酒的,都說自己還沒醉,一個道理。
“少了?”
這時,我爸突然從嘴裏冒出這樣的兩個字來。
然後他不由分說的,一手一個,抓着我和趙冬的肩膀,往院子外走去。
趙冬他爺爺眼神不好,估計也看不太清楚,一直都很鎮定,我偷偷打量了他幾眼,總覺得他什麽都沒看見,恐怕現在還隻是以爲我們兩個,來張家院子裏胡鬧的。
畢竟這屍體挂在上面,不刻意擡頭,是看不到的。
被我爸拉着快走了幾步,我突然想起蔣英來,急忙扭頭去看拐角處的水缸。
蔣英爲什麽會突然出現在這屋子裏,我還是弄不明白。
我不相信這世界上有鬼,而且蔣英這是屍體,也不是鬼。
可是她爲什麽會突然的出現在門上呢?
因爲肩膀被我爸拉着,所以我想扭頭并不容易,十分艱難的才掉過頭去,看到了之前位于牆角處的水缸。
我腳下一個踉跄,軟了一下,差點跌下去。
我爸眼疾手快的拉了我一把,把我拉了起來。
“怎麽了?”他皺眉,略帶些擔憂的看向我。
趙冬也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升子,你不是吧,之前還挺好的,現在你腿軟了?”
“那,那兒……”我手反着往後去指,示意他們去看。
就在張家院子裏,牆角處,那水缸,靜靜的擺在那裏。
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看到,蔣英的屍體還是躺在水缸中,頭顱搭在缸邊,臉正對着我們。
那表情,怎麽看,也像是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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