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蹤?”我眉頭皺了一下,緩緩向後退了一步。
這種時候,後背貼牆,貼着堅硬的東西,總是能給人以一些踏實感和安全感。
蔣英從水缸裏被趙冬拉出,頭發被我猛的斬斷,一下子頭顱就靠在了水缸邊上,将整張臉,露在了水面之外。
此刻她的臉怕是有本來的臉一個半大,五官腫的厲害,眼睛被擠成一條縫,臉上的五官就如同溶解了一樣,混亂的糾纏在一起。
看不出人樣來。
“對,這就是那個蔣英,英姐啊,你不認得了?”趙冬坐在地上,半天沒起來。
“認得,隻是這個失蹤是什麽意思?以她的年紀,不至于吧?”我問道。
無論是趙家兩位老人的去世,還是就現在挂在屋檐下的張寶他爺爺,給我的感覺,就是純粹的看到屍體,看到死人的恐怖感。
而蔣英不是。
她距離我們很近,是我們小時候稱呼一聲英姐姐的人,每次到她家那兒,都會寵溺的讓我們胡鬧玩耍。
看着認識的人的屍體,和看着不熟悉的人的屍體,感覺是截然不同的。
不知道爲什麽,我看着蔣英頭顱靠在水缸邊上,臉部暴露在空氣之中,受着月光的照耀。
我竟産生了一種錯覺,我覺得蔣英整個身體,在這一刻,仿佛松緩了下去,有一種安靜,祥和的感覺。
仿佛,趙冬的這一個意外,或者說不是意外,是某種力量在作祟,幫助了她,逃離了這個水缸,困住了她屍體的水缸,讓她得以喘息,得以松口氣。
“誰知道爲什麽會失蹤,當時這件事可是鬧出了不小的風波來,沒想到英姐竟然會出現在張家的院子裏。”趙家搖頭,臉色也有些不好看。
我畢竟外出上學,在家的時間不多,而趙冬不是,以這混小子的個性,肯定經常去騷擾蔣英,混吃混喝的。
說句不好聽的,他身上哪裏衣服破了,他估計都是偷摸去找英姐給他縫上的。
所以趙冬的身上,自然而然的浮現出了一絲悲傷。
以至于還有些粘在他手臂上的頭發,他都沒有第一時間的去清理。
蔣英比我們的年紀大上幾歲,又沒有上幾年學,蔣家是做生意的,早早的就給蔣英找好了人家。
誰知道,就在出嫁的這前幾天,蔣英失蹤了。
就在家裏,一個平日裏安靜溫順的女子,在夜色下,消失在了自己的屋中。
第二日,蔣家人無論如何,都沒有找到她。
趙冬當時也曾尋找過,比其他人都要找的賣力。
可是這個大活人,就是丢了。
“我當時還以爲是英姐自己不想嫁人,這是趁機跑了呢,我還尋思着,如果被我找到了英姐,我就想辦法幫她跑的更遠點。”趙冬苦笑道,“可是當時怎麽都找不到,而且英姐的東西也一樣都沒有少。”
“如果她離家出走,怎麽着也應該帶件衣服,帶點錢,可是屋子裏的東西,一點變化都沒有,就唯獨,少了她這個人。”
“這件事,我一直都想不通,哪裏能想到,英姐竟然已經死了。”趙冬眼神暗淡,有些失落。
隻是張家的這個院子裏,我們就已經發生了兩具屍體。
我和趙冬對望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裏深深的疑惑,和徹骨的寒意。
在這一刻,我深刻的明白,所謂的無疾而終,所謂的人挪死,所有的一切,一定都有其更深層的原因。
這是一場巨大的陰謀,這是一個籠罩了整個三王街上,所有居民之間的陰謀。
它如同一頭惡魔,在一點點的,一點點的吞噬着三王街上人們的生命。
我深呼吸了一次,緩解緊繃着的頭腦,使得自己的頭腦可以更加的清醒。
“升子,要不我們現在就走吧,先離開,把這事告訴陳叔他們,明天讓他們過來處理。”趙冬從地上爬起來,接過我手裏的刀,謹慎的看着四周,言語中,已經打起了退堂鼓。
說實話,我其實也很想離開,根本就不想待在這裏。
但是我還是搖了搖頭,“不,我們不能走。”
“你不覺得,我爸看到我爺爺的模樣時,他的表現有點反常嗎?跟你說,你應該知道不是我自誇,我陳家是出了名的遵守這孝道,他的反應太冷靜了,太鎮定了。”
“冬子,我覺得……我爸他,甚至你爸他們,都隐隐的知道一些事情,知道一些隻有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而這件事情,将他們纏繞了進去,并且事态十分的嚴峻,讓他們無法解決,他們唯一在做的,就是在将我們從這件事情裏踢出去,讓我們遠離這件事。”
“他們在保護我們,用生命!”
我沉聲道。
趙冬沉默了,我看到他皺眉回想着什麽,然後似乎也從一些事情中,找到了許多的疑點,最終也沒有反駁我。
“我不知道這件事到底是什麽,但是你看到了,這件事正在以不可阻攔的趨勢,向我們靠近而來。”我握着刀的手不自覺的發力,将刀把握的在手裏順着手汗滑了一下。
我掃了一眼院子裏的兩具屍體,聲音低沉,“冬子,我不想有一天,我們中的哪一個,包括我們兩家的親人中的任何一人,突然不明不白的就死在這裏。”
“死的這麽凄慘,死無歸所。曝屍在某個無人知道的角落裏。”
我握拳,發狠道,“我一定,要追根究底!我命由我,不由詭異。”
趙冬一聲不吭的看了我一眼,兩個人默契的,向着張家的後屋方向走了過去。
水缸藏屍,屋檐懸屍,這張家的院子裏,處處都透着詭異,而本來以爲的,水缸肮髒,無人居住,也有些站不住腳。
我們需要進屋中,一探究竟。
看看這張家院子裏,到底還有些什麽,會不會有些線索留下,讓我們猜測出些什麽來。
屋門并沒有鎖,隻是關上了罷了。
趙冬輕輕的用腳抵了一下,将屋門往内推去。
一股難聞的味道從屋子裏一下子沖了出來,嗆得我和趙冬一陣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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