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趙冬兩個人，貼着院牆這邊，往那水缸處走去。

之前我還覺得這院牆一點也不高，爬起來方便的很。

如今卻覺得，這院牆是那麽的高。

如果真的有什麽事，我們很可能連轉身翻牆的時間，都沒有。

兩個人就這麽一挪一挪的，向水缸靠去。

大水缸很大。

當走近了，看到水缸邊沒有水漬的時候，我心中不由得放松了一些。

如果有人使用，水缸邊上，多多少少會有些灑落的水，有人使用的迹象。

我把推測告訴趙冬，趙冬也贊同的點了點頭，握着刀的手臂，稍稍放松了一點。

兩個人走到水缸側，視線向水缸裏掃去。

站在一米開外，看水缸，隻能看到水缸對着的那一部分。

有反光，自那部分發出。

“是雨水，是雨水。”我說了一句，自己也不知道是在給趙冬解釋，還是在給自己壯膽。

水缸如果時間長不清理，底部就會長出青苔，綠色的苔痕會圍繞着缸底部向上蔓延。

我和趙冬對望一眼，兩個人一起，探頭往水缸裏瞧去。

“嘿，”趙冬憋着的一口氣當場松懈下去，“沒人，這水缸這麽髒，烏黑一片的，是個人都不能飲用吧。”

說着，趙冬将手随意的搭在水缸邊上，整個人一下子從緊張的狀态中松懈下來，喘着氣，有些虛脫。

啪。

然而他剛剛把手搭在水缸邊上，我就奮起一巴掌拍在了他的手臂上，把他的手從水缸上拍了下來。

“你娘的，你眼睛是不是瞎了，你特麽再好好看一眼，看看裏面到底是什麽！”我壓着嗓子，怒叫了一聲，哒哒哒的就往後退。

那特麽哪裏是水缸太髒，水烏黑。

趙冬疑惑的看了我一眼，一邊向水缸中瞧去，一邊罵道，“我眼神比你這個四眼好多了，你别疑神疑鬼……”

他話說到一半，就仿佛突然被人一下子掐住了脖子，嗯嗯的說不出話來。

我看的分明，那水缸裏根本就不是髒東西，那是個人！

隻是這個人是蜷縮在水缸裏的，面部朝下，對着缸底，頭部對外，烏黑的長發四散開來，遮住了她的身體，遍布在這水缸之中。

粗略的一眼看去，确實很像是髒東西漂浮在那兒。

趙冬這個膽小鬼，根本就沒敢細看！

我伸手抓住趙冬的後背衣服，就想把他往我這邊拉。

不想，趙冬這時候突然象魔怔了一樣，竟然向前再次走了一步，仿佛是要把那水缸中的東西看的真切些。

然後就在我的注視下，趙冬的手，又搭在了那水缸邊上。

我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趙冬手擦着水缸邊上，突然滑了一下。

然後我就眼睜睜的，驚悚的看到，趙冬向前撲了一下，整條手臂都插進了水缸中。

“啊！”

趙冬突然大叫一聲。

似乎是這一下子靠着水了，猛的蘇醒了過來，驚慌失措的就向後方退來。

他慌忙的縮手，想要把手從水缸裏抽出來。

我注意到，他的臉色，白的跟紙一樣，尤其是嘴唇，更是被吓的有些發紫。

我無語的看了他一眼，有些抗拒的往後退了一步，怕他把缸裏的水甩到我的身上。

“升子，升哥，快救我，水裏有東西抓着我的手臂，不讓我抽出來。”我這邊退步，趙冬就嚷了起來。

趴在水邊，身體一陣亂動，就是沒能把手從水缸裏拔出來。

“冬子，你别吓我，這種地方，開這種玩笑，一點也不好玩！”我墊腳，往水缸裏瞧了一眼，說道。

“誰跟你開玩笑了，趕緊的啊，升哥哥哎，你快點好不好，這水缸裏有鬼啊，就死死的抓着我的手呢！”趙冬的聲音中，都快帶上了哭腔。

我察覺到了不對，邁步走了過去。

就見到趙冬眼睛看着前方，也不敢看水缸，手拼命的往外拔，另一隻手持着刀，在那兒亂揮。

往水缸中看去，我瞬間明白了過來。

趙冬把手插進水缸裏，一下子就穿過了水缸中女屍的頭發，探了進去。

他慌慌忙忙的往外拔，這一來一回，就把女屍的頭發給糾纏到了自己的手臂上。

女屍蜷縮在水缸裏，他想要硬拔出手臂，非得把女屍從水缸裏拖出來不可。

而女屍在水裏泡了這麽久，身體早就浮腫了，身體一部分卡在水缸中，他怎麽可能把這數百斤的水缸連同女屍，一起拉起來。

這就造成了趙冬所言的，水裏有鬼，在拉他的手臂的結果。

此刻，女屍已經被他拖出了水面，從我這個角度，甚至可以看到一張被泡的發腫的誇張的臉。

隻能隐約的看出這張臉的相貌，我也不敢細看，隻是這出現在視線中，怎麽也躲不開。

而這女屍的臉部輪廓，也給我一種強烈的熟悉感。

學不學畫畫的大概都知道，簡單的塑造出事物的外形，是畫畫很重要的一步，而抓形，也就是快速的抓取一個人，一個事物的特征，也是畫出事物特點的基礎和精髓之一。

所以我對于這樣的外形辨别能力，在長期的鍛煉中，眼光還是很毒辣的。

我幾乎在一個呼吸的時間内，就認出了這具女屍的身份。

三王街街對面，一家做水泥生意的，姓蔣的人家，沒記錯的話，叫蔣英，是個很安靜的女子。

年齡比我要大個幾歲，小時候跑去街對面玩，經常見到她，坐在闆凳上，埋頭繡着什麽，我們貪玩，将她的那些針線弄亂了，也隻是笑笑，很少會呵斥我們。

有些年頭沒見，再次相見，卻是以這樣的姿态，這樣的情況，天人兩隔。

“升哥哎，你趕緊的，來幫我啊，你兄弟我馬上就要被女鬼給抓走了。”趙冬越是使勁，水缸和女屍帶給他的作用力就越大，他就覺得這水鬼在使勁拉他。

嘴唇都吓的找不到半點血色。

心中對着蔣英的屍體默念了一聲對不住，我從趙冬手裏奪過刀，一刀斜斜的劈砍下去，将纏繞在趙冬手臂上的頭發，給砍成兩段。

趙冬一下子後仰過去，摔在了地上。

他這才敢向水缸看去，當看到蔣英的臉時，他表情一變，震驚道，

“這，這不是蔣家失蹤的那個大女兒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