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兵的動作變得遲緩，不知道是爺爺的話有了作用，還是玉石的作用。

不一會兒，随着玉石光芒的持續，這最後一個陰兵，也徹底的消散而去。

屋子裏頓時恢複了平靜。

我扭頭看了一眼四周，什麽都看不到，也什麽都感覺不到了。

幹脆的，讓我幾乎懷疑剛剛是不是我的幻覺，是不是做了一場夢。

爺爺在這個時候，收回玉石，松開了趙冬。

趙冬重新看到面前的景象，我以爲他會疑惑，追問我，爲什麽爺爺要蒙住他的眼睛。

但是他沒有，我注意到，他的身體依舊在發抖，雙目沒有什麽聚焦點，顯然是還處于失神狀态。

啪。

爺爺突然一巴掌抽在了趙冬的臉上，“歸來！”

他突兀的喝了一聲。

趙冬整個人身子一陣劇烈的抖動，雙目漸漸有了些色彩。

他恍惚了那麽一瞬，突然呵呵笑了起來，“怎麽了，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麽，老爺子幹嘛蒙住我的眼睛。”

說完後，他不經意的，抿了一下嘴唇，抿了一下那肥嘟嘟的嘴唇。

那一刻，我知道，趙冬有事瞞我。

他一定知道，我爺爺爲什麽蒙住他的眼睛。

他在撒謊，他在故意裝傻。

這是他每次當着我面撒謊的時候，慣性動作，抿嘴唇。

他在心虛。

也是在這一刻，我突然明白，就像我有些事情瞞着他一樣，趙冬也有事在瞞着我。

我們還是很要好的兄弟，隻是每個人都有些**，是不願意跟别人提起的。

“沒……沒什麽……”爺爺扯了一下嘴，開口想要解釋。

話說到一半，爺爺突然嘟哝了起來。

我看着爺爺看着我們，看着他張嘴，看着他盯着我們，可是他喉嚨裏發出異響，卻就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我急忙站起來，拍着爺爺的後背，幫他順氣，扶着他靠着床躺下。

“爺爺，你别急，慢慢說，别急别急。”我擔憂道。

呃。

喝。

爺爺突然往前撲了一下，把我撞到了一邊，要不是趙冬眼疾手快的拉了我一把，我非得一個跟頭翻下去。

爺爺他半坐起身子，頭低着，呼哧呼哧的發出濃重的喘氣聲。

我抓起爺爺的肩膀，想要穩住他的身體，看看他到底是怎麽了。

趙冬也看出了事态的嚴重性，有樣學樣的跟着我，一起抓向爺爺。

誰知道，趙冬剛剛把手搭在我爺爺的肩膀上，爺爺他突然扭過頭，對着趙冬就是一陣龇牙咧嘴，嘴裏發出陣陣的低吼聲。

這是我第一次在爺爺臉上，見到這麽猙獰的表情。

趙冬本來就怕我爺爺，被這麽一下驚吓，急忙松手，往後跌坐而去。

爺爺吼退趙冬，又扭頭向我看來，我注意到，他有咧嘴，有呲牙，但是眼中卻又有着掙紮的神色。

最終緩緩轉過頭，又把頭低了下去，吭哧吭哧的呼吸着，呼吸聲極重。

那玉在我爺爺手裏急促的亮着，隻是不知道爲什麽，這次好像沒有太大的用處。

我見爺爺安靜下來，連忙向趙冬使眼色，讓他趕緊借機離開。

說着，我對着他張了幾個口型。

這還是我們小時候玩遊戲的時候，練就出來的默契。

我讓他去給我爸打電話，讓他回來。

爺爺的狀态已經超出了我的處理能力，這件事必須要我爸親自趕回來才行。

趙冬這邊心驚膽戰的離開，爺爺就唰的一下轉頭，死死的盯着他離去的方向，那表情裏的兇狠，即便是我看了，也一陣的心慌。

那一刻，我甚至想撒腿就跑，不敢在那屋子裏待下去，最終還是對爺爺的關心，超過了我這種懼怕，迫使我留了下來。

那幾分鍾的時間，度日如年。

“升兒。”爺爺嘴裏突然傳出兩個含糊的字詞來。

這次我卻聽的清楚。

會叫我升兒的人不多，爺爺是其中最常叫的一個。

一般舅舅這些就跟趙冬一樣，也不按輩分叫了，就升子升子的叫着，偶爾叫一聲我本名，陳升。

我急忙抓住爺爺的手，“在，我在，爺爺，你怎麽了？”

“嚇，嚇……”爺爺嘴裏拖出一陣怪異的聲音，伸手往我臉上摸來。

我感覺，就像是被一截枯樹枝，按在了臉上。

爺爺的手掌是那麽的堅硬，不冷，不熱，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溫度。

“給……給你。”爺爺抓起手裏的玉石，往我懷裏塞。

玉石還在閃，我親眼見到了玉石震退陰兵的場景，所以我覺得爺爺現在的怪異狀态，玉石肯定也有辦法，所以我伸手将玉石往我爺爺懷裏推去。

“爺爺，你留着這個吧，對你有用，我用不到的。”我勸爺爺。

“呃……”爺爺張嘴，發出一個音節。

我猛的吸了一口冷氣，将這口氣憋在了肺裏，甚至想不起來再呼出去。

我見到爺爺的嘴唇之間，竟然有莫名的黏狀物，出現在他的兩個嘴角之間。

一點青色，也出現在了爺爺瞳孔之中。

事态的發展，在急速的，超出我的掌控。

爺爺張嘴動了半天，說了幾句我聽不清的話。

我隻捕捉到，這幾句話裏，出現的一些字詞，“古玉，養屍，百官……”

大約是看到我露出疑惑的神色，爺爺楞了一下，閉嘴沒有再說，而是抓起玉石再次往我懷裏塞了過來。

我本不想要，可是這一次，我看到有一點黑色，從爺爺抓着玉石的那部分，開始浮現。

這黑色就仿佛是污水，從爺爺的身體上蔓延向玉石，就這麽眨眼的功夫，玉石上就出現了一個黑色的斑點。

“唔。”

爺爺這次嘴裏發出急切的聲音，十萬火急般。

我不敢怠慢，急忙接過了玉石。

玉石到我手上，光芒陡然明亮了許多，将那黑色逼迫的向外排去。

我眼角餘光，掃到爺爺竟也在盯着這塊玉石，緊張的看着。

光亮逼着那黑色，慢慢的向外。

一直逼到了玉石的最邊緣，光亮卻漸漸的暗淡了下來，那黑色慢慢的凝聚，化作了一個黑斑，縮在了玉石的裏面。

爺爺發出了一聲歎氣聲，像是如釋重負，又像是心事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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